山脈
碧落海。
天衍宗宗主島主殿內。
“段明延！弄成這個樣子, 丢不丢人！你還有臉回來？”一鶴發男修吹胡子瞪眼，看着殿中坐着輪椅的段明延，氣得猛拍扶手。
段明延趕緊申辯請罪：“宗主！宗主教訓的是, 但弟子實在是被賊人坑害, 一時着了道啊！”
他的腿上蓋着一條長毯, 将木腿藏了起來。
“當初我是怎麽跟你說的，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叫你把那個女的找機會做掉！你倒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事之後，我們海市的交易量下滑許多！”
段明延雙手拽緊了毯子, 心道：當初那些開穴期的弟子都順利突破後, 宗主那般高興，還說讓他哄白娘, 務必讓她交出神廟呢！這會子又怪他沒有及時做掉她？
真是好賴話都讓他說了！
“怎麽，你還不服氣？”
“弟子不敢！只是，此次也不是全無收獲。”段明延将梁悅這次些人與素方宗的關系道來, 又道, “我不但沒死, 還結識了同樣恨這些人入骨的一位高手！”
天衍宗近來勢大, 籠絡了許多海上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又靠着碧落海這個十分富饒的海域, 開發出不少海底靈礦, 家底還是有些，只不過沒有素方宗那般根深蒂固。
“什麽人？就是送你回來的人嗎？”
“正是！那幾人與素方宗關系匪淺, 但這位前輩不是吃素的, 宗主見了就知道。”段明延語氣有些激動, “那些人手段多的很，說不定此刻正在集結力量, 要找我們天衍宗報仇呢。”
“行了，你也別賣關子了，就把這位請上來吧。”宗主揮揮手。
段明延朝身邊的蜃樓弟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去請肅通上殿。
如果換做以前，肅通肯定要不耐煩，但此刻他知道，能和平聯手最好，不得已再想辦法。
果然段明延沒讓他失望，那宗主不一會便派人來請。
他進殿，對方一眼就認出來，也是吃了一驚，趕緊起身與他見禮，請他上座。
“原來明延說的竟然是兌系首座！道君勿怪，實在不知是您過來。倒顯得我天衍宗待客無方，還請見諒。”
白發修士轉頭斥道：“明延你怎麽能，不早點講明！”
兩人客套一番，又細細将所發生的事道來。
肅通眼神銳利，道：“實在不滿宗主，我與貴宗段道友也是有緣，那些人現在已經在素方宗內掌管一切，現任代掌門與醫仙谷那幾位，關系匪淺！這段時間，她們處理完內部事務，肯定要來算一算之前的帳的！”
肅通所說，都是真話，天衍宗一打聽便知道。
梁悅和方雪溪也的确與青玄道君提過此事，但因為她們當時很匆忙離開碧落海，沒有證據，人證手上又只有凡人，而那些受害的散修，又不知道是哪些人，只能暗中再訪查。
加上她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因此這件事反而先擱置了。
天衍宗宗主聽他所提議的，沉吟片刻，道：“好。”
肅通滿意點頭：“宗主果然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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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素方仙城西面，越過連綿的山脈，是一片廣袤起伏的山林。
在某處山峰之巅，山石樹木掩映之下，一個暗金色的手镯一跳一跳地閃掠，速度極快。
突然，這手镯不小心撞上了一塊高聳的岩石，發出金石相撞之聲，碰撞聲音雖然不大，但山石震動，竟裂開一道寬縫，隐約有火星濺落。
梁悅的聲音傳來：“哎喲，沒有靈氣波動的山石，我總是避不開！”
臨岐道：“休息一會兒吧。”
話音剛落，兩人從秘境傳出，手镯消失，閃現回梁悅的袖子裏。
“應該在手镯上裝個攝像頭，這樣盲開，就是很容易撞上的嘛！”梁悅怕臨岐叨叨，先行找補。
“攝像頭？是什麽東西？”
“就是監視器，可以從秘境內看到外面的。”梁悅頓了一下，“可惜貝果也只能感知，不能清楚地看到，而我連感知都做得不好。”
到現在也不明白秘境原理。
不明白的東西也太多了！
臨岐見她有些懊惱，不再陰陽怪氣怼來怼去，而是罕見地安慰道：“做得不好才要練。求中者得下，正是因為無法看到，才更能鍛煉出對外界的感知。”
梁悅聽他說得有道理，沒有計較他語氣柔和。
還是她已經開始習慣兩人相處模式的轉變呢？
梁悅索性往山頂走了幾步，之前出遠門，去的海邊，海上風景開闊，但山頂風景也非常壯麗。
臨岐跟上來，介紹道：“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出了素方宗山系，下面的平原西去，就是沂水。”
梁悅地理知識有限，已經套不上現代的地圖，聞言只好點點頭，在心裏默默盤點：沂水應該就是黃河或它的支流，再往西，是太行山？
臨岐聽她似乎在默默對應自己家鄉的地理信息，猶豫要不要問問。
沒想到梁悅将山風吹亂的碎發抹了抹，輕聲道：“我還沒有出過省呢。”
臨岐：“省？”
梁悅應道：“就是一個行政區，你可以認為是類似一個宗門所管轄的地界。”
“你們那裏也有宗門嗎？”
梁悅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臨岐有些忐忑，以為自己又問多了。
【哎，也不算宗門吧？怎麽類比比較好呢？宗門感覺像江湖幫派□□呀！】
“很久以前應該算有吧。”
臨岐聽她沒有責他的意思，趕緊趁她願意多說，追問：“那現在呢？”
“現在？我也解釋不清。”梁悅收住話題，反問他，“你呢，你以前，除了僞裝成人修出門，就是蹲在家裏嗎？你和白娘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你就雷澤這一位故交嗎？”
【這樣子待大幾百年，換成我，都無聊死了吧？】
她抛出一連串的問題，都是以前沒什麽興趣，從不多打聽的，臨岐不但不覺得煩，反而感覺她好像更想了解他的過去了，十分高興，一股腦地細細講來。
“修士修煉，閉關數年數十年都很正常，每次出關，外面就會有諸多變化，出門走一走看一看，差不多了再回去閉關……”臨岐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進入你識海那些游記，就是我自己寫的。”
微涼的指腹點在皮膚，梁悅微驚，忙擡手捂住腦門，嗔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未經同意，動手動腳。
臨岐從未見過她這種模樣，一時竟愣在當場。
“接着說啊？”
“哦、哦！”見她沒有翻臉追究，臨岐一分忐忑兩分竊喜，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至于白娘，我們一開始還一起讨論修煉之法，我們那處山林府洞也是她找的，不過，她生性就不愛拘在家中，所以回來的間隔越來越長，後來索性留了封信，就沒回來了。沒想到……”
梁悅拍拍他：“你說她死不了，那等神廟或者小漁恢複，說不定就放了她了。”
臨岐：“但願如此。”
【他居然沒嘴硬說管她死活，有進步是有進步，但不知道為啥，不別扭反而不好玩了呢。】
臨岐：“……”
“那你那位故友，又是什麽妖？”
“這個，等到了再說吧！”他賣起關子，也是不想表現得太乖。
這人，真是，賤嗖嗖的。
梁悅不知道臨岐正腹诽她，她手搭涼棚，展目望去，目光瞄定了一個點，然後靈氣湧動，秘境再次将兩人吸入，閃現而去。
臨岐還沒反應過來，秘境內的場景一閃而過，一個眨眼，兩人便落在一處平原地上，再回頭一看，素方山脈已經在身後遠處。
臨岐：“……”
梁悅嘿嘿一笑：“怎麽樣！沒有遮擋物，就暢通無阻了！”
臨岐：“你就不能先打個招呼嗎？”
幸虧他已經習慣了，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暈過去了。
就這樣，兩人利用秘境閃現、飛行法器和飛雲馬，一路往西行去。
路上，梁悅本來還以為肅通如果一直在關注素方宗和她們的動靜，說不定會出來截殺她們，結果什麽事也沒發生。
行進了半個月，渡過平原和大河，來到另一重山脈之前。
就是西面的一道屏障——這個世界的太行山脈，叫做大行山脈，名字倒是很像，估計就是同一個。
只是她的現實世界，太行山脈是孕育文明的搖籃，從上古時期起就流傳着各種神話傳說，一直到現在都十分繁榮。
而這個次元，明顯很不一樣。
梁悅坐在飛雲馬上，臨岐坐在他那個圓盤狀的飛行法器上，跟在一旁。
她往下望去，隔着飄渺雲霧，欣賞下方的山脈走向。
這裏看上去人跡罕至，沒有修士，想必靈氣并不充裕，山上怪石嶙峋，崖壁陡峭，平原那邊還有許多凡人聚居的村落城鎮，這裏卻未見一個。
臨岐見她疑慮，貼心解釋道：“原本這邊數百年前，也是有過一些小宗門和凡人的。”
“後來？”
“後來發生過幾次大地震。”他調出地圖，指了指，“這一段，原本不是這樣的，地震後被擠出來的。”
原來是板塊運動。
也可能是沒這邊的劇情，所以幹脆就不設置為修士和凡人的活動區域了。
“所以這樣，雷澤那邊，才鮮有修士過去？”
“不單單是這個原因。雷澤作為上古水澤，環境實在艱難，又總有未知事件，漸漸的，人就去得少了。”
“這是跟你一樣的人，不是，妖搞出來的吧？”梁悅想起一件事，問，“我一直都想問來着，你的府洞，原本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臨岐笑笑沒說話，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兩人差不多橫向翻越這片山脈，他拽拽梁悅的袖子，指向前方濃霧霭霭。
“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