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入口
為了不引起方雪溪的懷疑, 梁悅第二天便出了秘境，留臨岐一人繼續吸收劫雷之力，對方雪溪和顧煜風只道是閉關領悟。
顧煜風的回憶恢複到了兩年前, 還是不認識梁悅, 只是沒有臨岐在場, 他對梁悅的态度其實和之前沒什麽區別。
依舊沒有肅通的消息，這個人好像真的離開了素方宗勢力範圍。
兌系其餘的弟子都被暫時監管起來, 沒了首座，加上剩下的這些人基本都是不受重視的邊緣低階弟子, 所以暫時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梁悅腳不沾地忙了這一個多月, 覺得終于能暫時松一口氣。
素方宗上下漸漸恢複正常。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平靜得像假的。
她們從天衍宗帶來的那些凡人, 走了一批歸家的，餘下的人，有一部分安排在了南城生活, 還有一些竟然直接被青玄道君安排在了外門。
兌系失勢, 宗主索性閉關, 不理俗務, 吳晚煙已經成為實際的話事人。
只是随着這位年輕的首座愈加忙碌, 她那沉郁的天才弟子, 好似無法忍受外人目光随時窺探和打量, 盡力淡出大衆的視野，變得神出鬼沒起來。
坤系人來人往, 已經不是從前只有她們師徒二人的昭念峰。
這天, 梁悅跟着方谷主和方雪溪去昭念峰主殿, 與素方宗人複盤商議近期發生的事端。
她聽得差不多，見她們開始讨論素方宗将來的發展, 索性出了殿門，想要獨自走一走。
昭念峰客房在後山，為了待客，稍微有些花草裝點，而主殿所在的前峰，只有成林的巨大山石，看上去十分嚴肅。
今天天氣有些陰沉，梁悅走着走着，想起了之前青玄道君在信中所說，“楚連雲”在昭念峰禁閉室無端死去的事，她便想着過去看看，或者找牧南勳打聽打聽當時的情況。
她正這樣打算，一旁便響起少年沉靜的聲音。
“小梁師姨。”
梁悅心頭一抽，無論多少次，她見到牧南勳時，總會偶爾有抽痛感。
“小牧。”梁悅回身，對他稍稍點頭，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少年眼中有一絲驚訝閃過。
梁悅敏銳地捕捉到，猶疑：“怎麽？外人不方便去看嗎？”
牧南勳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給她帶路。
“聽你師尊說，楚連雲在去世之前，與你說過一會話，他說了什麽？”
牧南勳打開禁閉室周圍的法陣，回道：“說他就是楚連雲，說那侵入他識海的東西已經消失了，讓我師尊放了他。”
“然後沒一會，他就直接死了？”
“嗯，師尊檢查說是心脈和識海皆毀。”
少年聲音有些發顫。
梁悅瞥他一眼，喃喃道：“第一次它直接放棄了闵帆的身體，這一次也果斷放棄了楚連雲的，感覺它奪舍非常簡單，所以也能輕易離開，究竟要做什麽？”
她話語中的懷疑很明顯，畢竟闵帆死後，與他接觸最近的楚連雲馬上遭了殃，而牧南勳則是下一個。
牧南勳沉默，給她指了指關楚連雲的禁閉室。
梁悅走上前去。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房間，但屋內從地面到牆壁，密密麻麻的都是法陣。
牧南勳才開口解釋道：“這些都是師尊親手所設，即使是修士的神識，也無法從這裏逃脫。”
梁悅點頭，不過心中還是半信半疑。
看過禁閉室，兩人出來，梁悅想了想，還是打算關心下他。
“你師尊要接下宗主的位置，你将來打算怎麽辦呢？”
她能看出來，這個少年除了修行，對其餘的事務都不在意，這不是一個搞“政治”的人。
牧南勳面上不動，謹慎回道：“我已同師尊商量過，過幾日我便要下山歷練。”
梁悅詫異：“去哪？你一個人？！”
牧南勳點點頭，不願多言己事。
梁悅心道，他可能真是讨厭人多。
“那好吧，等這段事情過後，我和我師弟可能會北上或者往西面去，到時候也許咱們能在外面遇上呢。”
牧南勳聽她這樣說，雖然覺得她似乎還在懷疑自己，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是多話的人，梁悅見如此，正打算與他分開走，突然，山下仙城方向傳來一聲模糊巨響，接着幾股黑色濃煙冒起。
梁悅面色一凜：糟糕，難道是肅通現身了？
她對牧南勳道：“我先去看看！你去通知你師傅和我師姐她們！”
梁悅祭出手镯，她迅速進入秘境內，手镯一個震顫，便直接從昭念峰閃現至仙城。
她并未想太多，只想第一時間抓住肅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黑煙并不是因為有敵來襲，而是一座南城宅子不知為何炸開，靈火蔓延，現場一時十分兇險。
整個房子都成了廢墟，還有不少燒着的木頭被炸落到周邊的房子。
巡城的外門弟子很快趕來，忙着救人救火。
虛驚一場，梁悅松下一口氣，但對肅通愈加憎惡。
“可惡，那老賊究竟跑哪裏躲着了？！”
一直防賊真是很煩。
“哥！”突然一聲呼喚傳來。
梁悅聽出來，是小九的聲音，她環顧四周，因為的靈火引起的火災，一時半會還滅不下去，她循着聲音找去，一面喊道：“小九，你們在哪？”
她一路找到被毀房子後院外的牆角，然而剛接近，那角落突然騰起一股黑色火焰，梁悅仔細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只見那火焰的邊緣散發着絲絲縷縷的黑色細煙，如同濃墨入水，梁悅驚訝：“這是，玄炎？”
小九的聲音從那火焰之中傳來。
梁悅更加吃驚，問道：“你們沒事嗎？這些火焰是怎麽回事？”
小九答道：“沒、沒事！可是哥哥暈過去了！有磚頭，這些火焰……”
他嗆了一聲，有點語無倫次，還未完整作答，青玄道君的聲音在梁悅身後響起：“這裏怎麽會有玄炎？”
梁悅回頭，見諸人都到了，解釋道：“道君，是我帶來的人，一對兄弟……”
吳晚煙縱身上前，仔細看那玄炎，再伸手進去，将其收起。
角落裏，兄弟倆的身影顯現出來，他們縮在破碎的牆磚瓦礫之間，哥哥小七應該是被砸傷了頭，暈了過去。
方雪溪上前給他們檢查止血，分別喂了一顆丸藥，青玄道君則輕聲問：“方才這些玄炎，是你召喚出來的嗎？”
小九點頭又搖頭，有些驚懼地望向梁悅，見梁悅點頭，他才怯怯道：“梁姐姐，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她跟着過去，安撫道：“沒事，你沒有闖禍，道君問你，你照實說。”
他将所發生的事情說完，青玄道君再次給他仔細檢查，又讓他再召喚一次。
上次在雲舟上，方雪溪給年齡小的孩子都檢查了一遍，倒是漏了他們這些大孩子沒查。
看樣子，小九竟有修士資格，還是青玄道君這一門難得的好苗子。
梁悅看着看着，突然心有所感，回頭找了找牧南勳的身影。
火災現場還飄着煙塵，只見冷郁的少年站在飛行法器上，有些出神地望着下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梁悅心中再次突突一跳，她剛想過去找他說句話，牧南勳卻直接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內城方向飛去。
梁悅：“？”
他這是，生氣了嗎？
現場還有不少輕傷者，大家忙着救人和整理現場，青玄道君打算帶着小九回昭念峰，只是他不肯與昏迷的哥哥分開，只能一起帶走。
她對梁悅道：“梁師妹，你也一起來吧。”
“好！”
見方雪溪還在忙，梁悅跟她打了個招呼，追上了青玄道君。
礙于小九在場，她沒法把對牧南勳的懷疑，以及方才他的反常說給青玄道君，怕孩子聽了多想。
“道君，不如乘我的秘境……”她提議。
“好。”
她們閃現回昭念峰，倒比牧南勳要快。
等安置好那兄弟倆，梁悅才拉着吳晚煙走到屋外，悄聲把自己剛剛的想法跟她說來。
青玄道君聽完，語氣肯定：“當時我檢查過，楚連雲的死的确沒有什麽疑點，法陣也完好，再說，那人已經做過一次，故技重施，不怕引起懷疑嗎？南勳之後，并無異常。”
梁悅有些不确定，但聽她這樣說，也不好對人家的徒弟做過多揣測，便道：“也許是我想多了。”
“無妨。”
這事暫且作罷，她回頭望望屋內睡着的兄弟倆，問：“道君想要将小九收作徒弟嗎？”
吳晚煙雖然不覺得牧南勳有什麽問題，但對他的孤僻性子還是十分了解的，她也有些糾結：“我現在事務繁忙，恐怕帶不了徒弟。”
“那您打算怎麽安排他呢？”
“當然要看他本人的意願。”吳晚煙沉吟片刻，“南勳不喜與人打交道，還需要從長計議，實在不行，等我兄長回來，交給他好了，梁師妹，你放心。”
梁悅知道，青玄道君作為師尊，對牧南勳是十分柔和的，對其餘的弟子也是考慮周全靠譜，她點點頭，覺得事談完，便要作辭離去。
青玄道君喚住她：“梁師妹，今日與方谷主和雪溪商議，你後來不在場，所以我還是親自問一句。”
“什麽？”
她看了看梁悅的手腕，道：“能否請你考慮，将你秘境的固定入口安置在素方宗？”
關于固定入口這件事，梁悅曾經向方雪溪提過兩次，但苦于暫時找不到可替代的方案，所以一直沒仔細考慮。
青玄道君觀她臉色，解釋道：“你別多心，雪溪告知于我，讓我幫忙找能夠打造秘境入口的煉器修士。”
雖然有求于人，吳晚煙沒有多說什麽剖析利弊的話，只等梁悅自己決定。
梁悅笑道：“不會不會，只是最近忙亂，我暫時還未考慮這麽多。”
現在讨厭的兌系那一幹人死的死，逃的逃，的确可以考慮她這個提議。
她用手撫了撫手镯，對吳晚煙道：“我和我師弟商量下，決定好了給您答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