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同凝羽一起回了北冥。
妖君看到流光時,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回來?”待看到站在他旁邊的凝羽時,又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凝羽啊,你父親最近可好?”
凝羽福身行禮道:“家父一切安好,多謝妖君記挂。”
坐在妖君身旁的妖後看到凝羽時,招手将凝羽喚到自己身邊:“凝羽,你此行是同流光一起嗎?”
凝羽羞紅了一張臉:“是。”
流光冷着一張臉道:“看來我竟不是你們親生的,告辭。”
“回來。”妖君怒拍桌子道:“在外面玩兒了那麽久,一回來就給我們甩臉色。”
凝羽知道流光為何生氣,忙道:“流光哥哥旅途勞累,難免心情不好,還望妖君不要生氣。”
妖君看外人在場也不好發作,便道:“看看人家凝羽,一女兒家都比你懂事。”
流光依舊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你既喜歡便認她做女兒好了,賜個公主的封號,豈不美哉?”
凝羽心下一顫,忙道:“凝羽哪有這麽大的福分。”
妖君聽到流光這樣說,更是氣的不行:“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倘若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當真不知道尊卑禮儀!邱廣何在?”
“屬下在!”一高大威武的将士跪在殿下。
“即日起,将太子殿下關押在寝殿之內,任何人不得探視。”
“是!”邱廣聲音洪亮,擲地有聲。
凝羽見此情景,忙向妖後求情:“娘娘,你幫幫流光。”
妖後拍拍凝羽的手道:“無妨,不過關他幾日讓他知曉厲害,不礙事。”
“可是……”
可是她好不容易将流光帶回來,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妖君命人将流光關起來後,心情舒暢不少:“凝羽,流光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凝羽搖搖頭道:“流光此行遇到不少艱難險阻,心情定然不暢,凝羽理解。”
“你理解便好。”妖後回頭對身後的侍女道:“去把我桌子上那個盒子拿過來。”
凝羽好奇的問道:“是什麽盒子啊。”
妖後笑道:“一些首飾,我覺得你應該喜歡,便留了下來。”
“多謝娘娘。”
是夜,妖君獨自一人來到流光的寝殿。
流光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發呆,聽到腳步聲便警醒一躍而起:“誰?”
妖君沒好氣的道:“我,你老子。”
流光讨好的笑道:“父君,母後沒來嗎?”
妖君坐到床邊道:“沒來,同人喝酒去了。”
“我果然不是她親生的。”流光癟癟嘴道:“她兒子都被關起來了,她都不來看一眼。”
“哼。”妖君冷笑一聲,“就我們這點小把戲,恐怕你娘一眼就看穿了。說吧,為什麽想讓我把你關起來?”
流光嘿嘿的笑道:“原本我的打算是讓父君把我發配到佞骨塔的,但是有些話到嘴邊覺得太惡毒了,就沒說出口。”
妖君擡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流光的腦門上:“你這剛回來就要出去,那還為什麽回來?”
流光嘆口氣道:“被人抓住小尾巴了……”
“誰?凝羽?”妖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作為長輩我跟你說,這就是你的情劫,渡過了萬事大吉,渡不過萬劫不複。”
“你還有心情笑,你兒子都快煩死了,問題是這個劫要的是別人的命。”流光的眉頭皺的死死的,“我流光,堂堂妖界太子,一條叱咤風雲的龍,怎麽就會被一只母老虎要挾成這個樣子?”
妖君滿不在乎的道:“來,什麽小尾巴?說出來給你父君聽聽,是偷拿了我藏寶閣的寶物,還是捅了什麽簍子啊?”
在妖君看來,只要沒傳到他耳朵裏的事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流光瞪着妖君:“原來在你眼裏,你兒子就這麽點出息。”
“不然呢?”妖君伸展雙臂,“你看這麽大的王宮,哪一間房子沒有被你拆過?”
“行行行,就這樣吧。”流光碰的一下躺回床上,“總之這事很棘手,但我還不能告訴你,我要自己解決。”
“好好好。”妖君拍拍流光的胸脯道:“你們小輩的事我也懶得管,只是三日後便是凝羽她哥英縱的生辰,請帖是一定會有你的,你躲不掉。”
“躲不掉便不躲,我還不信在這北冥城她能将我怎麽樣?”
三日後,清晨。
流光正在寝殿裏的軟床上做夢,忽聽侍衛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殿下,殿下,妖君來了。”
話音還未落,流光便被妖君從床上陷了下來:“不是說好了今日去參加英縱的生辰宴嗎?怎麽還不起來洗漱?”
妖後吩咐身後的侍女:“去,伺候太子殿下更衣洗漱。”
“是。”
流光摸着摔疼的屁股,哼唧道:“有話不能好好說啊?這麽粗暴。”
妖後走到流光身邊,道:“再磨蹭還有更粗暴的。”
流光睜開一只眼看到是妖後,忙站直了身子:“不敢,不敢。”
倘若用一句話來形容他的母後,那便是:靜若明月,兇若夜叉。
妖後拍拍流光的頭道:“乖兒子,娘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洗漱,我和你父君在外面等你。”
流光乖巧的點點頭:“保證不拖延時間。”
有了這一頓恐吓,流光清醒了不少,匆忙洗漱後,便出了殿門。
妖君數月前剛降服了一只麒麟獸作為坐騎,只用了一次便養在宮內竟一直給忘了,如今便将它拉出來溜溜。
妖後有一把靈扇,可大可小,或躺或坐都極為舒服。
至于流光,靠腿。
流光原本想蹭妖後的扇子一坐,卻被妖後嚴詞拒絕:“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靠自己。”
于是,流光滿心怨憤的跟在妖君妖後身後,道:“又不是不會飛,不過是昨晚沒睡好,想補個覺而已。”
英縱的府邸門前早已是熱鬧非凡,五花八門的靈獸神器幾乎要将整個府都圍了起來。
妖君妖後一向是不願張揚,所以連一個侍從都未帶,這種情況下更是不願再湊熱鬧,早早就把坐騎收了起來,隐身進了府內。
來的妖雖多,但也分三六九等。
像妖君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都是在內廳,上座。
其餘的,便只是在外園設宴招待。
酒過三巡之後,外園的衆人便慢慢散了,一時間花紅柳綠的光澤竟将整個空中明月的光芒都掩了去。
妖君望着天空的五顏六色,揉了揉眉心:為何他的子民都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顏色?
凝羽端了酒杯,走到流光面前:“流光哥哥,凝羽敬你一杯。”
這種場合,流光也不好拒絕,便舉杯相迎。
凝羽順勢在流光旁邊坐了下來:“流光哥哥,這酒好喝嗎?”
流光向旁邊挪了挪身子:“甚好。”
凝羽繼續道:“酒宴過後,流光哥哥留下來可好,有一貴客想見見流光哥哥呢。”
“現下就不早了,等酒宴過後更是不知道要到幾更,有什麽人還是改日再見吧。”
流光始終目不斜視,盯着手中的酒杯。
凝羽笑嘻嘻的附在流光耳邊道:“貴客是松子呢……”
流光手中的酒杯晃了幾下,灑出幾滴清酒:“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
凝羽笑着離開,又去向衆人一一敬酒,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看流光的眼神甜的像個蜜罐子。
約又推杯換盞了半個時辰後,妖君終于體力不支的靠在妖後的身上:“本君乏了,先行一步告辭,大家繼續。”
流光則道:“兒臣酒興剛起,還望父君允許兒臣晚些回去。”
妖君看了流光一眼道:“準,那麒麟獸今晚就借你一用。一則怕你喝多了飛不動,二則萬一發起酒瘋給別人天麻煩。”
衆人皆呼啦啦的起身歡送妖君離去,一時間氣氛又活躍了許多。
宴席中頗有些附庸風雅之士,只是苦于妖君在不敢太過放肆。
如今妖君離去,便放開了膽子。
一時間,唱曲的,行酒令的,時不時的都會有些淫詞豔曲從角落裏飄出來。
流光則跟了凝羽出去見貴客。
待到門口的時候,凝羽故意摔了一跤,嘤咛一聲便倒在了流光的懷裏:“流光哥哥,凝羽的腳好像崴了,走不了路了。”
“……”流光一動不動的站在一邊,“松子在哪裏,我自己去找,你哥的府上我也很熟悉。”
“小路蜿蜒,不知要過幾個路口,凝羽有些忘了,流光哥哥背我去吧,不然說不定松子等的久了就走了呢。”
流光彎腰站在一邊:“上來。”
待二人走出門後,席上的賓客都向英縱敬酒:“将軍,看來令妹這喜酒不遠了,将軍您可要加油了。”
英縱也哈哈大笑打着哈哈道:“喝酒,喝酒。”
流光面無表情的背着凝羽向前走着:“還有多遠?”
“不遠了,前面就是了。”凝羽指着前面一件燈火昏暗的房間,道:“就在那裏面了。”
到房門口的時候,流光将凝羽放到了地上。
凝羽敲門道:“松子,在嗎?”
門應聲而開,果是松子。
流光未曾想過真是松子,他只是想看凝羽要耍什麽花樣,如今眼見是真的松子,不由分說便抱了上去:“松子,真的是你?”
松子将流光推開,将他打量了一番道:“你不是受傷了嗎?傷了哪裏?”
流光轉頭望向凝羽:“我受傷了?”
凝羽面露迷茫之色:“流光哥哥,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想松子嗎?如今我把她帶來解你的相思之苦不好嗎?”
松子冷笑道:“解他的相思之苦?你們把我當什麽人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不是的,松子你聽我說。”流光雙手抓住松子的肩膀道:“此事我并不知情……”
“你住口。”松子雙目通紅的盯着流光,“你的話才最不可信。你說你去買糖葫蘆,結果一去不回。然後又來書信說你受了重傷,命不久矣,結果你現在安然無恙的站在我面前。”
“我,我是有苦衷的。”
流光如今只覺百口莫辯,松子不知天夷山之事,他連解釋都不知從何解釋。
噗通一聲,凝羽跪在松子面前:“松子妹妹,只要你肯留下來,我什麽都願意做。”
松子将流光推開,望着跪在地上的凝羽:“你既喜歡他,為什麽還來作踐我也作踐你自己。”
“凝羽,你住口。”流光将凝羽從地上拉起來,“我求你,不要再說話了。”
“她求我,你心疼了不是?”松子的眼中流出兩行清淚,“早就知道你不可信,可我還是瞞着大家來了,我真是個傻子。”
松子轉身離開:“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
“松子!”流光情急之下抓住了松子的袖子。
剎那間,白光刺目。
松子抽出劍割斷了袖子。
“我說過不要再來招惹我。”
凝羽将這一幕看在眼裏,心下一橫沖了上去:“松子,我請你留下來。”
胸膛對着劍尖而去。
随着長劍刺咧衣物的聲音,血滴噴濺而出。
“松子,請你留下來。”
“凝羽,你做什麽?”
流光看着躺在地上的凝羽,感覺到事态的嚴重,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松子呆怔的松開劍:怎麽回事?她明明已經準備收回劍了,可這劍為什麽就刺在了凝羽的胸口?
“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殺她。”
英縱府上守衛很是森嚴,不多時便從四面八方趕來了許多侍衛,他們将松子圍了個水洩不通:“哪來的妖孽?居然敢對小姐行兇。”
流光沒多想便護在了松子身前:“住手,這一切交由我來處理。”
當前,是必須把此事壓下去,不能傳揚出去。
侍從面面相觑:“你是誰?憑什麽交給你處理?”
“都退下。”英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緩緩的踱着步子,“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
“是!”
不過片刻,這些侍從便都隐沒在黑夜中。
随之而來的是,各個妖族衆臣亂糟糟的聲音:“這怎麽回事啊?”
“小姐這是被妖孽傷了嗎?”
“太子殿下,這究竟怎麽回事啊?”
“英縱。”流光防備的看向他,“這一切都是意外。”
英縱的臉上看不出悲喜:“這劍插在我妹妹的胸口上,你卻告訴我說這是意外?”
衆妖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凝羽小姐看起來傷的很重的樣子。”
“凝羽小姐好像快不行了,兇手身上還有血,肯定是她啊。”
松子有些慌亂,她顫抖着道:“我沒有殺她,我真的沒有殺她。”
“住口。”英縱扶起凝羽,大聲喝道:“你沒有殺她,你的劍怎麽會插在她的胸口?難不成這劍自己飛過來的嗎?”
松子不住的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沒有想殺她。”
“哥哥……”凝羽捂住胸口的鮮血道:“疼,疼。”
“太子殿下。”英縱将凝羽抱起道:“麻煩你在府上住上幾日,至于行兇者,則需交由我府上侍衛處理。”
流光将松子護在身後,“你的侍衛是些什麽人,有什麽手段,我很清楚。今日之事我在旁邊也看的清楚,不怨松子。”
“哥哥。”凝羽輕聲喚道:“別與太子殿下鬧的太僵了。”
英縱沉思片刻,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暫時不将行兇者關押,明日我便請妖君過來說個明白。我希望到那時,你能清醒一點,別再包庇這個行兇者。但今日,麻煩二位在我府上住下。”
衆妖紛紛站在英縱一邊,勸慰流光:
“太子殿下,千萬別為了一個野妖精傷了你與将軍的和氣啊。”
“臣等都知道太子殿下風流,但天涯何處無芳草,還望太子殿下三思。”
流光雙目充血:“我心中自有分寸,天色不早了,各位還是請回吧。”
衆妖紛紛轉身離開,但免不了小聲議論:
“怎麽太子殿下成了這個樣子?”
“對啊,對啊,太子殿下從來不會這樣的,這野妖精當真不是個好東西。”
“竟迷惑的太子殿下連凝羽小姐都不要了。”
流光轉身捂住松子的耳朵:“我知你耳朵一向好使,那些話你不要聽,就算聽到了也當他們在放屁。”
松子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此時的她漸漸冷靜下來:“這是個圈套是不是?”
流光将松子抱入懷裏:“是我連累了你。”
松子突然掙開流光,向着凝羽離開的方向跑去:“劍,劍還在凝羽身上,那是大王送我的,我得取回來。”
流光忙将松子拉回自己身邊,道:“你清醒點,劍沒了可以再鑄。你若此時沖上去,他們更有理由将你抓起來,況且就算劍沒了,傷口上也會留有你的氣息。”
“那怎麽辦?難道在這裏等死嗎?”
“以命抵命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嗎?”雪岚從遠處走過來,“太子殿下,将軍雖同意暫時不将松子收押,但也吩咐下來他必須獨自住一個房間。”
流光伸手擋住雪岚:“你去回你們将軍,松子今晚跟我住。”
“這恐怕于理不合吧?”雪岚面露難色,“我也只是奉命行事,還望太子殿下莫要為難在下。”
“我不為難你,我們今晚和你們将軍一起守着凝羽小姐,也防她再出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