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陪你
果然如臨岐所說, 過了第一個坎,後面就順暢多了,靈氣如同溪流彙海, 奔湧流動, 把經脈繼續拓寬加固。
兩人手心相貼的地方燙得有些受不住, 梁悅卻不敢移動分毫。
不僅如此,她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怕看見臨岐的臉走神。
臨岐被她斥了一句,不再開口說話, 整個秘境的活物都因為她們倆的修煉, 而不敢輕舉妄動。
她們兩個的靈氣原本就是一體,來回流動毫無阻礙, 梁悅感受着經脈中的靈氣波動,如浪潮般循環往複,她自己不清楚, 但若是教旁人看見, 恐怕要大驚失色, 這是任何同門或師徒、親人都無法做到的, 全身心的交付與信任。
臨岐睜開眼睛, 眸光深沉, 定定地望着她的臉龐。
梁悅原本對他的說辭有些懷疑, 以為他是故意借機報複,現在親身感受, 倒全相信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 靈氣從小心拓展, 再到洶湧澎湃,最後逐漸柔和平靜下來。
從日出到中午, 兩三個時辰下來,梁悅累到虛脫,直嚷嚷“修煉不是人幹的事!”。
但她難得這麽聽話上進不作妖,臨岐不打算放過她,中午只讓她休息了片刻,下午硬是拉着她在秘境內操練,移山填海,風起卷沙,除了扶桑林境域,其餘三處被她們攪和得亂七八糟。
一海的魚蝦四處逃竄,在盡量遠離她倆的地方瑟瑟發抖。
陸上其餘的靈獸凡獸,也都跑去扶桑林中躲着。
且更考驗人的是,還得把秘境複原。
在這期間,臨岐就以身體還是不舒服為理由,索性召了貝果來,化作一朵雲,他好躺在裏面,悠閑看着梁悅一個人在下面調控、複原。
不知不覺,燦爛夕陽将天空塗滿瑰麗晚霞,明月島附近海潮漸漸平複,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悅悅,歇會吧?”臨岐的聲音從高處落下,梁悅看看恢複得差不多的秘境,頭也沒擡,一屁股坐去地上,閉眼倒地不起。
雲朵慢慢下降,臨岐的臉探出來,帶着一點詭異的壞笑問道:“要上來躺會嗎?這裏很舒服哦!”
梁悅都懶得搭理他,緩了片刻才道:“我現在很懷疑你在報複我。”
“為什麽這麽說呀!”臨岐趴在雲層,下巴抵在手背,逗她說話,“你就說有沒有用吧?”
梁悅微微睜眼,有氣無力問他:“那你看我升級了沒?!”
臨岐哽住。
是了,連對鴻墟界修士等級最沒概念的她都察覺出來,她苦練了這一天,境界沒有絲毫突破!
“這樣也挺好嘛!反正你力量上去了,別人看不出來又怎麽樣?”
“話是這麽說……算了。”梁悅本來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等級,只是因為有臨岐的對比而覺得糟心。
“那我這辛苦了一整天,你感覺怎麽樣?能突破嗎?”梁悅頓了頓,喃喃道,“開穴,不對,你是妖修,開寐,化身之後是什麽?金丹?”
臨岐應道:“固丹。不過,我內丹的确是金色的……”
“別人還能不是一個顏色?”
“自然。”
梁悅擡起右手,催動靈氣,整個手掌金光燦燦。
【都是這罪惡的手!幹什麽捏他的內丹啊?!被他吃了說不定又回去了呢!】
臨岐一怔,問:“你在想什麽?”
梁悅看看白白的雲層,挺想上去躺,應道:“在想把你從雲裏拉下來,扔海裏喂魚。”
臨岐:“……”
臨岐換了個姿勢,仰躺回去,望着漫天雲霞,道:“你要能拉下去,就上來呗。”
梁悅深吸一口氣,冷淡道:“不必了。”
不過夕陽真美,雖然是假的。
她問:“雲層那些,我也可以動?”
臨岐面朝上躺着,聲音有些模糊,他說:“當然。你想畫什麽?”
上次的星畫踩大雷,梁悅沒力氣也不想再試,随意道:“沒什麽,累了,不弄了。”
她想起來今日還沒去給師姐報備,幹脆起身,往秘境入口走去,順便遠離他。
臨岐坐起來,問:“你幹什麽去?!”
她頭也不回,只揮揮手:“出去跟師姐說一聲!你自己回去吧!”
“額!你傻了?!你要是出去,她們就會覺得我沒什麽事,要進來給我看診怎麽辦?!閉關閉關,就是封閉一段時間!”
梁悅頓住,突然煩得很:“要不然幹脆告訴師姐得了,反正她本來就懷疑你。”
臨岐瞳仁如針,既然她提起這個話題,那就沒道理不探問探問。
他調整出擔憂的語氣:“我也是不懂,你為什麽非要黏着她?我知道她對你很好,還把扶桑果給你了,但關系越好,你這樣,咱們這樣騙她,你不覺得很不好嗎?”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般:“天下沒有能一直瞞下去的謊言。”
梁悅有些心虛,她何嘗不知道,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我原本以為會順利的。現在師姐的身世也明朗了,應該不會對你的身份有什麽太大的抵觸。”
【誰知道這根本不按套路來啊!不是說好了男女主cp是解不開的羁絆嗎?!嗚嗚再慢下去我怕要出事。】
臨岐默默消化這句話,她究竟是為什麽會有這種誤解?!男女主什麽鬼東西?羁絆又是從何談起?!
他銳利哂笑一聲:“什麽順利?她抵不抵觸我,跟我有什麽關系?妖修在鴻墟大陸本來就是極少的存在,如果不是你非要跟她們湊堆,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梁悅警惕地看他,覺得多說多錯,幹脆不接他的茬。
【糟糕!差點說漏嘴了!】
臨岐知道她不會回答,幹脆轉移話題:“對了,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究竟從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來這的?以前是幹什麽的,消失了的話,父母親朋不會找嗎?”
太多疑問。
梁悅一怔,腦內警鈴大作:“你今天怎麽這麽話多?!”
【靠!他在懷疑什麽?!】
她不給臨岐追問的機會,突然縮地而去,消失在扶桑林方向。
“嗯?貝果,跟去看看?”臨岐磨了磨牙,跟着她逃跑的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才發現,梁悅追上了那塊流動的沙地,正把它堵在一圈岩石底下,這還是為了做園林造型圈出來的。
“嘿!你的僞裝法器是不是被它拿走了?”梁悅頭也不擡,用靈氣移動地底岩石,将流沙地各個方向的去路徹底堵住。
“抓住了!”梁悅大喊一聲,準備将流沙地驅趕到岩石圈中間的靈力籠中。
然而,下一刻那流沙地竟然鑽出地面,化為了一個遍布沙礫的人形!仔細看去,那沙礫還在流動翻滾!
梁悅定睛看清,瞬間受到沖擊,“嘔”了一聲後,流沙便鑽到一個空子,變形從細密的靈力籠中擠了出來。
臨岐從雲層跳了下來,指揮貝果:“去!把它先圍起來!”
但許是受到梁悅的影響,貝果變換形态不成功,這一耽誤,還是叫那流沙地跳出岩層範圍,像個奇怪的野人一般,跑跳着逃離遠去。
臨岐:“……”
那醜陋詭異的造型和姿勢,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連他都開始覺得有點惡心了。
臨岐本來想出手,但又生生忍住了——尋回了僞裝法器,說不定梁悅明天就會想要出去。
梁悅幹嘔兩聲,貝果化為小姑娘,靠近她懷裏,也跟着幹嘔。
臨岐:“……”
“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啊?!故意的吧它!”梁悅決不相信,這東西沒有意識!
“你幹嘛不攔住它?”
臨岐喘了兩聲,作虛弱狀:“你作嘔,害得我也不舒服了!”
梁悅:“……”她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臨岐低頭,拉起她的手,放去自己額頭上:“你自己摸。”
梁悅虛虛感受了下,忙甩開他的手:“行了!”
是還有些燙。
貝果平複下來,感受了一下流沙地的方位,道:“姐姐,哥哥,它跑去海底了,還追嗎?”
梁悅本來就是為了擺脫臨岐的追問,才追過來的,其實拿到了法器也沒用,畢竟還沒讓臨岐升階成功,拿到也出不去,反正那流沙地平時就是這蹲蹲那蹲蹲,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累了,算了。”她撂下這兩句,又自顧自走開,打算回小樓休息。
臨岐趁她沒注意,拉住貝果耳語幾句,才讓貝果載他去追她。
好不容易追上了,梁悅瞥他一眼,不說話。
臨岐:“喂!真這麽累?”
“沒有,就覺得無聊。”
【還有,危險!!!】
臨岐給她畫大餅:“我這次升階成功,我們北上,去泑山找精金啊?或者去雷澤找水晶。”
梁悅沒理他,只一個勁趕路。
過了法陣,臨岐還在規劃:“或者先去燧人氏的地盤?不過那邊……”
“夠了!”
臨岐頓住,疑惑看向她。
梁悅心緒複雜,推動劇情無望以後,她覺得就該甩開這些所謂的任務,混吃等死。
反正到時候她要麽走了要麽死了。
“我暫時不想想這些。”
不想跟他多說,梁悅往樓上走。
“好,那我不說了,你的事,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
臨岐再次聽到她提起要走,有些恐慌,他收回話頭,站在樓下仰望她,語氣無比溫柔:“只是,你好好想想,你在這個千界想要做什麽?我都陪你……”
梁悅:“……”
暮色鋪進小樓廳堂,樓梯遮擋他大半容顏,只餘金色眸子,閃着夕陽光點。
眸色與天光相揉,減輕了許多野性,攻擊感弱了下去,剩下的,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臨岐見她不應,輕笑追問:“怎麽樣?”
她呼吸微滞,無言以對,慌忙逃離開他缱绻眉眼和溫柔語句。
上樓進屋關門,梁悅靠在門板上,捂住狂跳的心髒。
她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但是她,控制不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