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4 章 咬定青松不放口(十七)

蛇妖的回馬槍任何人都沒有料到。

只短短的一瞬,焰火迸發的剎那,紫荊擋在了兔子的身前,而青柳擋在了紫荊的身前。

“最後一次相信我,不是我……”

鮮血随着紫荊的長發鋪天蓋地的砸在兔子和臨易的臉上,黏膩而又鹹腥。

蛇妖并未就此停止攻擊,她用蛇尾纏住臨易的妖身,想要将他拽離兔子的鉗制。

兔子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仿佛那鹹腥之氣來自于自己。

“蛇妖,你傷我天夷山生靈無數,饒你不得。”

一點紅暈在兔子胸前迅速綻開,如同傳說中黃泉路邊妖豔的彼岸花。

随着一聲狂嘯,紅暈迅速散開。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漸至密密麻麻,數不過來。

竟似下了一場血雨。

凡是血雨觸到的地方,蛇妖都痛苦不堪。

碩大的蛇身從高空中跌落,摔在臨易的腳下,滲着血痛苦的扭曲,哀嚎震天。

臨易雙目充血的沖到地上,連帶着暈過去的兔子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文寧忙飛了過去,想要解掉連接二人的靈引牽,卻發現靈引牽的另一側死死地拽在兔子的手裏,即便她暈了過去,渾身是血,那靈引牽也抽不動一絲一毫。

臨易将媚雨抱在懷裏:“何苦至此……”

媚雨緩緩的睜開眼睛,苦笑道:“媚雨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三殿下的幽玉甲。”

文寧抱起兔子道:“若是不想她死,随我來。流光、暮鳴你二人守在洞外,幫忙照顧一下。”

二人點點頭,攔住了想要跟過去的松子。

臨易遲疑了片刻,便将媚雨抱起跟在文寧身後。

靈引牽還時不時的發出淺光和輕嘯聲,似是在詢問為何等不到主人的回複。

文寧命臨易扶住兔子和媚雨做好,他則坐于二人身後同時施法。

“此事關乎生死,馬虎不得。你同時施救二人,可有把握?”

臨易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畢竟二人傷勢不同,傷情不一。同時醫治,難免會分心以致錯亂。

“閉嘴。”

文寧喝住臨易,一時間洞裏陷入死寂,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臨易打量文寧的身形,還有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這一切都像極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流光和暮鳴在洞外将受傷的小妖集中在一起,由松子和薔薇等一些受傷輕的小妖照顧。他二人則将整座山又搜查了一遍,以确保不會再出什麽纰漏。

“師兄。”流光難得的喚了一聲師兄,神情嚴肅。

“嗯。”

“你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兔子為什麽要把天帝的三兒子關起來嗎?”

“好奇?”暮鳴停下手中探查的動作,“這座山本身就是個秘密,你我心知肚明,再多一個又何妨?”

“那你說這會不會跟這座山本身有關?”

“不論如何,你我還是別生事端。”暮鳴輕輕的嘆口氣,“反而是那三殿下與媚雨的關系看起來很不一般。”

“情之所至,生死不懼。這感情是不一般。”流光撿起一塊石子砸向遠處,“兔子今天的那件寶物看起來很厲害,你知道是什麽嗎?”

暮鳴搖搖頭:“從未見過。”

松子和薔薇将衆小妖安排好後,累癱在地上,面上盡是擔憂。

“薔薇,有沒有感覺最近越來越不太平了。”

薔薇眨了眨眼睛:“有。”

她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王此時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那一陣血雨我還是第一次見,我從未發現大王竟有如此修為。”

“有文寧在,大王應該無礙。只不知紫荊打算将青柳如何處置?”

“文公子的醫術很高明嗎?”問話的是雪岚。

松子擡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雪岚和凝羽:“自是極好。”

“那蛇妖傷你這山上如此多的生靈,文公子還會救她嗎?”凝羽捂住胸口,無力的靠在雪岚的肩膀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聽流光說今日在你的房間見到了蛇妖,不知道她有沒有對凝羽小姐不利?”松子看着眼前弱不禁風的主仆二人,總覺得她們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當時有流光哥哥在,所以不曾受傷。”凝羽慘白的臉蛋上露出兩團紅暈,說不出的嬌羞。

薔薇看看凝羽又看看松子,道:“松子,那流光不是喜歡你嗎?天天黏在你身後跟個跟屁蟲似的。”

松子冷哼了一聲道:“誰稀罕他。”

凝羽的指甲嵌進手心,不再接話。

紫荊抱着青柳走到了柳樹下:“我們既是紮根在這裏,如今我也就将你葬在這裏吧……”

青柳的手還緊緊的抓着紫荊的衣袖,但卻已經沒了氣息。他的眼睛還未閉上,直盯盯的看着前方,像是要把眼珠子登出來。

紫荊将他放到地上,合上他的眼睛:“不要怨誰,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随着陣陣的清風,紫荊的聲音平緩死寂,聽不出原本該有的憤怒亦或怨恨。

“你知道我為何要提出與你分開住嗎?

因為你離山的時間越來越長……

因為你身上的脂粉味越來越重,重到我無法欺騙自己。

因為你原來還願意找理由欺騙我,到後來你連搪塞都不願意。

因為……

因為我在你的衣服裏發現了女子繡的鴛鴦錦帕,上面的豔詞極其露骨。我将那繡帕偷偷丢了,第二天你便将房間裏翻了個底朝天。

我問你找什麽,你氣急敗壞同我甩臉色卻不願意同我說一句話。

你不知道:只要你問一句,我會将那錦帕再撿回來。

你不知道:只要你願意欺騙,我就願意相信。

你不知道:我愛的有多小心翼翼。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厮守一輩子。

但這一切,我都知道。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壓抑。

我以為只要我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你我還可以在一起。就算你的心不在我這裏,但你的人還在我這裏,這就足夠了。

可漸漸的,我卻連你的人都見不到了……

我所有情感都在日複一日的壓抑中消失殆盡。

我從一個天真的少女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怨婦。

可這一切,你都沒有看到……”

紫荊将衣袖從青柳的手裏抽開:“現在你讓我相信你,可我拿什麽相信你?”

一抔黃土灑下,慢慢掩住青柳秀氣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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