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 章 【去凡間】壓良為賤

第8章 【去凡間】壓良為賤

從人間燒進地府的東西,供養閣的鬼卒都會核查,阿籮只是地府的婢女,收得這般多東西容易遭人眼紅,阿籮挑的都是女兒家用的,冠上謝必安的名字明眼都知這些東西是給阿籮的,若有人問起他不好解釋,冠上範無咎的名兒,煩人的事兒會來少一些,今次就要委屈委屈一下範無咎罷。

周神婆嘿記,走到最深處的一間屋子,從裏頭拿來一件小漆盒,打開蓋子,裏頭均分了三格,都裝着桂花糕,桂花糕上灑了松子、瓜子,看起來十分可口。

周神婆說:“七爺,這是今日的桂花糕。”

話是對謝必安說的,周神婆卻把糕點給了阿籮。

阿籮指尖數了數,共有九塊桂花糕,她懵懵懂懂問:“七爺不是說人間的東西阿籮吃不了嗎?”

謝必安解釋:“這桂花糕是用斛做的,你們這些貪食的鬼魂可以吃。”

買到了想買的東西,吃到了喜歡的東西,阿籮回府路上一直傻笑,樂的兩腮飛上一朵紅雲,身子不恣,仍要管着謝必安左一句是謝大人,右一句是七爺的喊:“謝大人,今日阿籮不舒服,不能為您端茶送水了。”

謝必安看她臉色越發慘白,一絲兩氣的,他慢下了步子說:“謝大人記憶不好,并不記得你何時為謝大森端茶送水過。”

“今日也不能幫七爺洗衣裳了。”阿籮自顧說話,和一塊糍粑一樣貼在謝必安身上。

“不洗也好,七爺的衣裳經你手以後,不知為何處處是破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耗子在洗衣。”

“謝大人,今日阿籮欠了您好多債,可不可以不還呢。”阿籮買了很多東西,除了紙馬,謝必安都給她買了。

“謝大人說不可以。”

“七爺您知道您将阿籮收為婢女這一舉動叫什麽嗎?叫壓良為賤吶。”

“呵,是七爺委屈你了。”

阿籮叫他七爺,謝必安也稱自己人七爺,阿籮叫他謝大人,謝必安爺就稱自己為謝大人。

阿籮說了一路的話,謝必安也就回了一路話,到了謝府,阿籮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五雷掌的後勁大,阿籮每況愈下,魂受驚,魄浮游,踏肩昏了幾日,僵卧床上哀哀哼哼,備極凄涼。

謝必安日日有責在身,不能時刻盯着阿籮的狀況,心裏憂愁,想将她挈在身旁又不太方便,思想來思想去,只能将阿籮的腦袋與身子分開。

身子放在地府裏,腦袋帶在身旁,就挂在自己的腰上。

第一日見到沒了身子的阿籮,範無咎和二狗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範無咎拍着澀澀的胸膛,說:“當年見她頭顱落地,血濺三尺都不覺害怕,怎的如今見她無血的頭還吓了一跳。”頓了一下,又說,“別說,那截面挺漂亮,忒平整了。”

鋒利的大刀直接砍下去,那頭顱的截面能不平整嗎?謝必安想起阿籮生前被砍頭的畫面,略有些心疼,摸摸阿籮的腦袋,暗道:小滑頭。

越到後頭阿籮的氣息越弱,若将澌滅,說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教人五雷掌,又自挨五雷掌。

阿籮不記得五雷掌是從哪兒學的,但謝必安可不會忘記,因為這五雷掌就是他教的,手把手教的,當時阿籮六歲出點頭,和小兒郎一樣不信五雷掌有用,于是他就當了活靶子,挨了一記五雷掌,如今掌印烙在了胸口,一日一日,色與痕都不減。

阿籮不醒,謝必安只好找鬼醫要了定魂丸與定魄丸,吃了七七四十九顆,她的魂魄才勉強定住,慢慢醒來。

在人間燒的東西沒有收到,寫着阿籮收的胭脂與衣裳,寫着八爺收的首飾語子鞋子等……都沒有收到。

阿籮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去範府拿東西,第六鬼感告訴她,八爺一定收到了東西。

供養閣的人也都是狗腿子,大人的東西送的快,像她們這些無名小鬼,總是一拖再拖,拖個十天半月都有,她一個人不敢去,天天倒挂在府門,怨态不支,眼含熱淚等謝必安回來:“七爺,不知您想不想看綠腰舞,阿籮在松~州~學了一段,您要不要看?诶,不知道八~爺~想不想看。”

說到松州跟前,她故意加重拉長松州的字眼,也加重八爺的字眼,提醒謝必安在松州買的東西該去拿了。

醒後便載呶,阿籮什麽心思謝必安了然于中,一口回絕:“自己的東西自己去拿。”

“七爺您是地府裏最好的七爺。”阿籮獻殷勤,端來一杯茶水。

“阿籮前幾日說七爺壓良為賤,壓良為賤的七爺怎麽又成你口中的好人了。”謝必安接過茶水沒有喝,放在手邊,指尖時不時摸一下杯沿上的茶水。

阿籮咂舌攢眉,惺惺忪忪道:“阿籮竟說出這般言語嗎?阿籮嘴笨吶。”

謝必安屈指敲敲桌面,又說:“阿籮說自己世不曾仰人眉睫,如今在七爺這兒很是委屈,還說七爺兜答,藏你批票,控你自由。”

“酒後有胡言,病時有谵語,七爺您聽一聽就別當會事兒了,七爺是阿籮的啖飯處,阿籮怎麽能嫌棄呢。”阿籮不用力氣地批了左頰,手打到臉上連點聲音也沒有,打了好幾下也只是在做做樣子罷。

謝必安無動于衷,淡然置之,阿籮就一直批頰,反正也不疼,就是手一直舉着有些酸,她左右開弓換了一只手批頰,批着批着發現自己的臉還挺軟的。

批了二十下,供養閣那邊來了三位驿使,送來了幾匹布與幾豆胭脂幾錢水粉。

驿使敲敲門,念到:“陰間第八站,陰曹地府酆都城,謝府,阿籮。”

阿籮聞聲先謝必安一步飄去開門,門首前的臺階上,放着幾匹布,幾豆胭脂與幾錢水粉,是自己的東西,她來回飄了三次,先扒摟布匹,再扒摟胭脂水粉……把所有東西一一行行搬進府裏:“多謝驿使大人,驿使大人您辛苦了。”

三位驿使見到兩腮帶笑的阿籮面無表情,但見到阿籮身後的謝必安,表情變得快,臉上的肉笑的一顫一顫的,和兩腮帶笑的阿籮一樣,只是沒有阿籮笑的自然與讨喜:“七爺安好。”

謝必安負手立在檐下不贊一詞,等阿籮搬完了東西,身後的手指一動,敞開的大門立刻合的溜嚴。

阿籮在房裏看東西,胭脂香香噴噴,水粉細細膩膩,指沾一點紅,朝臉上亂抹,鬼畫符似的抹。

妝訖,轉過頭問:“七爺,阿籮好看嗎?”

謝必安站在阿籮身後看她不停搗騰,她回過頭,只見嘴上抹的口脂,如市街高挂的燈籠,通紅熱烈,脂粉沒抹均勻,臉頰紅紅白白如挨了漏風掌,她錯将黛粉當作畫眼皮的丹粉,那不緊不窄的眼皮黑糊糊的一片,有礙觀瞻,他不知怎麽開口說才好。

阿籮不在意謝必安的反應,胭脂水粉看完,她看起布匹,布匹有桃紅色、松綠色和月白色,不是成衣,盈腮的喜悅漸就消失,她抱着一匹白色布匹問:“七爺,不是說好買衣裳嗎?怎麽是布匹呢。”

她想趕緊穿上漂亮時款的衣裳,和人間的姑娘一樣行步能生香,舉手便成舞,頗得意。

可來的是布匹,要執針裁剪才能成一件衣服。而且她已經有許多白色衣服了,七爺怎麽還買一匹白色的布,難不成是給她做月經衣用的嗎?

想到這兒,阿籮耳廓紅了一圈,還隐隐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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