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陽越升越高，屏障裏人進人出，姜粒和沈眷在兩名警察叔叔的守衛下，顧自睡着。
沙漠上的人還是無法進入屏障回來，天亮前夕約莫跑回了四五十人，都躲到安全屋裏了。
四五十人安全屋完全站得下，更多一半的人估計都可以擠進去，就像擠早高峰的地鐵公交車，塞一塞總還能進的。
着熒光背心的軍警人員也回來了10個，這個比例應該有進得去屏障又放棄返回來的，就像之前擊斃叔叔說的，他們會陪他們到最後，最後的最後，有些人是被背在熒光背心上帶回來的。
安全屋在喪屍的團團包圍中，在不斷地拍拍打打中瑟瑟發抖着，頂上有聲響，地下也有動靜，但安全屋一直沒有尖叫驚喊聲傳出來，大概是怕喊叫會更加吸引喪屍的注意。
不厚的一層合金板隔擋着喪屍和衆人，似乎下一秒，喪屍的拳掌就會破穿合金板而入，但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到處凹凸變形的合金板依然隔擋着喪屍和衆人。
經過一夜絕望奔波的衆人此時該是多麽地驚恐無助不難想象，但仍不放棄一絲希望的人肯定更多，畢竟不算先鋒突擊隊，他們是敢踏出屏障奔向未知遠方的第一波人。
機場這頭開了十來輛車子停在離安全屋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兩側，車載音樂的聲音被開到了最大，試圖以此吸引喪屍的注意，同時，也派了一排的人在邊上呼喊，想把喪屍從安全屋周圍引過來。
效果不錯，喪屍可能更容易被聲音吸引，漸漸就對悄然無聲的安全屋失去了興趣，撲到屏障上嘶吼，偶有拍拍打打的，但應該能讓裏頭的人稍稍放松了一些。
安全屋裏衆人裹着一些羽絨服和毯子縮在一起互相忐忑地取暖着，嘴裏小心翼翼地含着一顆糖果，慢慢，慢慢地汲取着其中的甜意，汲取其中的希望。
先到安全屋的軍警人員打開門，将挂在門上的糖果巧克力取了下來，子彈上膛，拿着槍發吃的東西，盡量将一些糖果巧克力餅幹之類的東西均分，差額算他們的。
而裹在衆人身上的羽絨服和毯子是沈眷在組裝的空閑時間裏一趟一趟帶出來的，還有幹糧零食也是，大多是出去的幾百個人帶不走留下的。
現在這些東西又回到了他們的手上，給予他們再一次奔向未知彼岸的力量。
姜粒對外界的動靜一無所知，她一直睡到了午後兩點才餓醒。
只是，還沒睜開眼睛，手指一動彈，她就又把半掀的眼皮阖上了，還是睡過去了好，不知道疼……
不過，額，對面這睡美人為什麽睡覺還睜着眼睛？
姜粒疑惑地睜開眼睛，看着和她距離一臂面對面而卧的沈眷，眨了眨眼。
“我剛醒，實在不想動彈。”
姜粒側着看着他嘴唇動了動，茫然又眨了眨眼，說啥呢？
沈眷似乎意識到自己犯傻了，撐坐起來後，掩飾地“咳”了兩下，作勢要扶她也起來。
“啊，我自己來。”姜粒痛苦不已，她一點也不想起來，而且似乎也起不來，但是這個時候怎麽能讓人扶呢，丢人。
姜粒想用手撐起來，撐，撐……
最後腹部用力，雙腳一蹬，滿頭虛汗還是在沈眷的幫扶下起來了。
姜粒：我何必呢……
一起來才發現還有兩個持槍的警察在旁邊守着他們。
這是，做什麽？
屏障裏也有幾個人徘徊着，這是幹什麽？終于發現這裏的好啦？
兩人一踏出屏障，回到機場這邊，一下就明白了。
盡管有警察叔叔護着，他們還是被一群鬧哄哄的人圍住了，兩個警察居然被架在了一旁動彈不得。這些人是有存糧的一批人吧，瞧瞧這架勢這力氣都是吃飽撐的。
“你們趕緊的，幫我把背包先帶出去，那邊看着沒有喪屍，就扔那裏！”
“還睡到現在，時間都浪費多少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懶惰沒集體精神，這些時間都可以帶多少東西出去了？”
“我不用現在，你們晚上，晚上再幫我提個箱子出去，晚上啊，我先預定了啊。”
“就現在，晚上都要走了哪還有時間，就現在，手探出去一扔，快一點又不會被咬到，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人命關天，小小年紀就這麽冷血。”
“幫幫我，幫幫我，幫我給我還有孩子帶些衣服還有吃的出去，不然我娘倆出去就得死在外頭了，你們不能不管啊，我這有孩子呢。”
“還有我，還有我！”
“我先，我先，我這裏還有顆糖，可以給你們，你們一定要給我把東西帶出去了。”
……
姜粒被吵得腦殼疼，也被拉扯得痛不欲生，手臂被抓來扯去，痛得她火氣蹭蹭蹭就上來了，剛想讓他們滾，耳邊卻先聽到了這個字。
“滾！”沈眷一手護着她，一手拿出玻璃刀朝圍堵的人群不管不顧地揮刺，“滾開！”
像超市裏促銷大搶購般呼來喊去，争來搶去的人瞬間退避三舍，兩個警察趁機将倆人帶到了一輛車上。
“你們不用管其他人的要求，現在候機樓裏的形勢已經控制不住了，情況變得很糟糕，今晚估計會有很多人離開，你們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去睡一下，晚上又得通宵。”其中一個警察叔叔很是抱歉地說道。
姜粒點了點頭，她沒打算管，可情緒也一下變得很糟很糟，吃飯都不香了。
一份加了滿滿午餐肉的自熱粥，她吃着居然都不香了。
她不是軍人，她不會和他們一樣舍生忘死，舍己為人，她可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量去做一些事情，但不能損害到她的切身利益，而且必須是她自己想這麽做，不能是被道德綁架地要求她這麽去做。
你他媽誰啊，關她P事！她愛管管，不愛管就不管！
她留下來，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明晚走也可以，她咬牙一趟一趟地搬鐵板，不是為了剛才圍堵他們的蠢貨，而是為了那些舍生忘死的人，為了給那些踏出屏障努力想活下去的人多一次機會。
但顯然，努力想活下去的人裏頭有不少蠢貨，但沒事，她不會一刀切。
人嘛，到哪不都這樣，哪可能畫個圈就把一類人限定在裏頭，還不是都到處亂竄着，不管是什麽樣的标簽身份下，什麽人都有。
不過還是好氣！
兩人在吃完粥後，就又回屏障裏了，特意離其他人遠遠的，轉悠了一會兒，看了看外頭的喪屍和安全屋，在警察叔叔的守護下又睡下了。
晚上可是又要通宵幹重活的，姜粒不想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上面。
早知道自己當時就不把手舉起來了，什麽破事都沒有，悄悄走得了，逞什麽英雄，現在自己給自己找氣受。
如果從頭再來一次，她……估計還是會把手舉起來，留下來……哎……
0點的時候，姜粒和沈眷縮在車子裏喝着熱水，據說晚上有2000多人離開，他們打算等人走了再幹活，免得影響幹活的效率。
這一晚，姜粒只走了13趟，外頭15平米的安全屋變成了30平米，還是一個屋子，沈眷将之前安全屋的一面牆拆了重裝，昨天15平米走了18趟，今天只走了13趟，姜粒突然就覺得自己賺到了，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今天的每一趟她都走得死去活來，她覺得自己的胳膊已經不是她的胳膊了，從第二趟開始她就一直用意志力在呼喚着它，聲嘶力竭地呼喚才喚來它抓握住鐵皮板的提手，就這麽地，居然也走完了13趟！
姜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臺不耗油不耗電的人形搬運機。
經過又是吃了睡，睡了吃，其他都不管的一天，最後撤離的晚上到來了。
今晚離開的人也很多，1000人肯定有，大多狀況很不好，白雪瑤他們也在其中，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精神渙散，姜粒差一點沒認出她來。她看着也是。
除了這些人，屏障外，安全屋裏頭還有200多人，小小的30平米裏擠了200來人，擠了17個半小時，出來後估計人也傻了吧。
姜粒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也是一愣，馬上制止自己去想象其中的畫面。
姜粒的目光回到屏障內，今晚的熒光馬甲估計有100來人，和昨天差不多，還有一些軍警人員留了下來，包括之前看着溫劍雙出去的那個老人。
姜粒嘆了口氣，拽了拽自己的背包，她今晚出去就不會再回頭了。
她和沈眷站在離屏障邊界最近的地方，旁邊還有後面都站了幾個熒光馬甲，時間一到，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她和沈眷不會再回屏障內搬運衣服或者其他了，不會再為明天的安全屋做其他準備了，這些人都不太正常了，說不定會等着哄搶這些東西，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時間過的很快，很快，0點就到了。
姜粒和沈眷掐着時間一腳踏出屏障，跟着熒光馬甲，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