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鼠的門齒上下一合,鮮血迸濺出來,腥香的食物氣味更加刺激了貂鼠的兇性,鼠頭左右擺動想要把咬住的肉撕下一塊來。
就在剛才貂鼠咬下的一瞬間,蕭懿本能的擡起一只手臂塞進了貂鼠張開的嘴中,牙齒啃咬到骨頭的疼痛讓他嘶吼一聲,另一只手掰住貂鼠的鼻頭死命朝上一拽,直接将貂鼠的整張臉皮撕了開來。可是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體力盡失的極限,他喘了一口氣,無力再阻止另外兩張朝身上啃下的利齒。
然後,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道紅色的影子。
牙齒剛碰到精悍的肌肉,兩只貂鼠的腦袋便跟身子分了家,血噴到躺在地上的蕭懿胸口,兩顆腦袋骨碌碌的滾了下去。
他還活着。幸運差點喜極而泣,看着那頭陌生的白發,殷紅如血的眼眸,可是這個人,就是蕭懿,不管他跟以前有多不一樣,他是蕭懿,這已經足夠幸運欣喜若狂了。
有什麽,比的上他還活着。
“蕭懿……”幸運嘴唇顫抖的輕聲開口。然而下一秒,躺在地上喘氣的人鼓足一口氣閃電般躍起按倒她,低吼一聲張開嘴就咬上了幸運的脖頸。
“蕭懿……”感覺到皮膚被牙齒咬破的痛楚,幸運沒有反抗,只是輕柔的,怕傷到他一樣伸手撫上了他的後背,小心翼翼的貼着他沒有受傷的皮膚,嘴裏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蕭懿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攻擊她,但是他一定,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就是死在他手上也無妨,總之,她不想再放開他。
臺上預設的狙擊手已經瞄準了場中兇性大發的蕭懿,堯喝光了杯裏最後一口酒,眼睛微眯着,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一個命令。
可是蕭懿沒有咬下去,他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緊繃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下來。他不記得身下的這個人是誰,剛才他已經殺紅了眼,看見的任何生物都是他攻擊的對象,可是那細微的聲音,卻無端端讓他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殺意就這樣減淡。
背上那只手輕輕的挨着他,讓他一直恐慌無助的心裏騰然升起一點安全感。
幸運感覺到蕭懿慢慢放松了身體,眼睛裏的兇光也漸漸消散,她心裏激動,剛要去抱他,臺上卻突然傳來人們的叫嚷。
“這是怎麽回事,到底還打不打了?”
“咬啊,咬下去啊!MD老子掏錢就是來看死人的,現在是在幹嘛。”
“不打就退票,老子不是來看感情戲的,快!”
“就是,不打就退票!”
蕭懿原本已經放松的身子被臺上突如其來帶着惡意的吵鬧聲驚得一僵,立刻從幸運身上彈起來露出兇狠的表情,喉嚨裏發出的嘶吼一聲比一聲低沉。
“老大,你看這……”站在堯身後的人有些擔心的看着周圍觀衆的吵鬧。
擡手阻止了那人接下來的話,堯舉着空了的酒杯,看着場中的情景,不發一言。
幸運閃身擋在蕭懿前面,朗聲沖着臺上叫嚣的那些人說道,“誰不服氣的,可以下來!”
“靠,大爺就是不服氣,下來就下來。”一個男人拎起腳邊的砍刀就跳了下去,他看的出來,這女人不過就是仗着自己速度快,可是那又怎麽樣,他可是把皮膚變得堅硬無比,不怕她那撓癢癢似的小胳膊小腿。
不過幸運也壓根就沒有想過跟他動手,她要的是盡快擺平這些讨厭的人,而不是跟他們一個個單挑,她還沒那麽自大認為自己可以打得過這裏所有的人。
幸運只是一擡手,一道晶亮的水流就正正迎上跳下來的人,噴了他一頭一臉的汽油,幾乎就是在同時,那些汽油轟的燃燒起來。
“啊——”還在半空中的人霎時間變成了一個火人摔在了地上,凄厲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他拼命的在地上掙紮打滾,可是汽油卻不是在土地上翻滾就可以撲滅的,他只能享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最後化為一團焦屍。
幸運的背挨着蕭懿的身體,她感覺的到他因受傷和大量消耗體力而顫抖的身體倚着她,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幸運的身上,幸運心裏一陣酸楚,他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剛才卻還是執意擋在自己前面,蕭懿,也并不是完全認不得她是不是。
臺上的觀衆嘩然,他們中不乏異能者,可是沒有人見過可以控水控火的異能,或許剛開始出現異能者的時候,有些人還覺得這個現實的世界有向着奇幻世界發展的可能,不過經過這半年多,他們發現無非是力氣,速度,反應力,皮膚強度等方面的變化,而幸運剛才的舉動,已經有點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力了。
眼睛掃視了一圈,幸運大聲說道,“還有人下來嗎?”她今天豁出去了,就是會死,也不會讓動手的人活一個,上次剛好裝了一個加油站的汽油,真到了最後一步,大不了同歸于盡。
頭猛的抽痛了一下,幸運鬼使神差的看向一個位置,正好碰上堯深邃探究的目光。幸運知道,雖然危險的時候異能不一定出現,但是出現的時候,那就一定有危險。
堯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擡手示意準備好的狙擊手全部放棄射擊。竟然可以擋住他的試探性攻擊,那就先給點甜頭好了。
朝着身邊的人低聲吩咐了一句,堯舉了一下空杯向幸運示好,然後轉身離開了。
幸運沒有想到堯的手腕這麽強硬,居然可以壓下這場被打斷的“盛宴”,不過,就算這場遭遇是他的無意,幸運也很難對他懷有感激之心,不管怎麽說,蕭懿都是落在他手裏遭罪,如果不是這場偶遇,蕭懿接下來的命運會怎樣。
還有,蕭懿的變化,為什麽他會白發血瞳,為什麽他不能說話,為什麽他會跟關鑫他們分開,為什麽他會忘記自己,這一切的一切,或許能在找到關鑫他們之後有所答案,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但是,還好的還好,她找到蕭懿了。
盡管不是很相信堯,可是蕭懿的情況,卻讓幸運不得不接受堯所謂的抱歉,留在了基地裏。
他高大的身子在牆角蜷縮成一團,冰涼的空氣讓他微微發抖,抱着雙臂的手上長長的指甲輕嵌進皮肉裏,仿佛一只受傷的小獸,孤獨無助。
幸運從屋裏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她沒有合适他的衣服,只能抱出來一條毯子,可是蕭懿的眼神在看到毯子的時候瞬間變了幾變,那裏面滿是戒備,幸運呆站了一會,她不明白那眼神中的含義,靜默了一會兒,蕭懿只是看着,卻沒有進一步的表情和動作,幸運慢慢的走進他。
在她把毯子往蕭懿身上蓋去的時候,一直靜止不動的蕭懿突然暴起,鋒利的指甲瞬間就把毯子撕成了碎片,然後他半蹲在原地,惡狠狠的瞪着幸運手裏的碎毛毯,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幸運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接着滿心悲涼,他到底受過怎樣的折磨。
忍着哭意,幸運把碎毛毯收拾幹淨,蕭懿也重新蜷在牆角。
可是他沒有睡去,眼睛一直睜着,目光落在幸運身上,看着她撿起碎成一片片的毛毯,看着她走進廚房,看着她端着水走出來。
眼神移到幸運手裏冒着熱氣的杯子,蕭懿下意識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可是眼裏的戒備卻更加深了,還帶着一點點驚恐。
該怎麽讓他喝水呢,幸運看着他充滿警惕的表情,她不知道蕭懿到底在介意着什麽。
想了想,如果自己先喝一點的話,或許他就能放下戒心了。
幸運端起杯子往嘴邊移去。
啪!杯子被狠狠的打飛,在牆壁上彈了一下掉在地上,溫熱的水灑了一牆一地。
蕭懿還站在幸運面前,手還保持着揮出的姿勢,目光裏不但有驚恐,還滿滿的充溢着心有餘悸。
他在害怕?害怕我喝這杯水嗎?
蕭懿轉過頭看着地上那灘水漬,蹑手蹑腳的走到跟前,拿手觸了觸,仿佛安心的輕舒了一口氣,趴在地上俯□去。
“不要!”幸運撲過去攔住蕭懿。
呲了呲牙,蕭懿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鮮明的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可是,幸運怎能就這樣放任他去喝這樣的水。
“不要,不要……”幸運只能擋着他拼命搖頭。
對峙了近一分鐘,蕭懿放棄了。他往後退着拉開跟幸運的距離,失望而無助的蜷坐在地上,樣子十分委屈。
幸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同樣的,他也不知道幸運所表達的意思。
目光落到了他的小腿上,雖然上面蹭滿了污泥和血漬,幸運還是能清楚的看見兩個淺淺的凹進去的傷疤,那是喪屍咬的傷口。心裏難受的緊,她慢慢朝着那兒探出手去。
蕭懿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手,幾乎要被觸碰到的時候他瑟縮了一下,少少的避開了一點距離。
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幸運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為什麽再見會變成這樣?
閉着眼睛哭的傷心,她突然感覺到溫熱的舌頭舔了一下她的眼睛。
驚訝的睜開雙眼,殷紅的瞳仁與她四目相對,蕭懿似乎也怔了一下,瞳仁裏飛快的閃過一抹驚慌,閃電般退着身子蜷縮回牆角。
幸運內心不期然湧上萬分委屈,被蕭懿的動作驚訝到而忘記流淚的眼睛重又滾下淚水,她任性的看着他,淚珠一滴一滴滾落在地板上。
對視了許久,蕭懿終于再次慢慢的爬了過來,試探性的伸出舌頭舔掉了幸運唇角的淚珠,見她沒有任何動作,眼中的膽怯漸漸褪去,一點一點舔上她的眼睛,把淚水都舔舐幹淨。
幸運伸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蕭懿的身子忽然一僵,接着輕微掙紮了幾下,可是幸運就是摟着不撒手,他便不在掙脫,僵硬的身體一點點軟下來,腦袋順着幸運的動作靠在她的肩窩。
感覺着他的呼吸漸漸放平,身子也不再顫抖。幸運尋思着讓他睡到床上去,扶着他的肩膀輕柔的推開一點,安睡的蕭懿便皺了皺眉,好像快要被吵醒的樣子,自然垂落的雙手環上幸運的腰,腦袋埋在幸運的頸彎裏蹭了個更加舒服的位置,才又安寧下來。
看着他連睡覺都如此沒有安全感,幸運知道,他肯定是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睡好過了。抱着他,幸運感覺自己心裏一塊地方被填充的滿滿的,很安心。其實,兩個人這樣相互溫暖,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會放開你,就如同當初,你也不願放開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