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
不見天日的密室裏,幾聲鎖鏈輕動,拖在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陰影攏住了來人,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
那只鬼忽然激動起來,手腳并用地爬走,想要離他越來越遠。
那人一步步朝它走過,看着一只鬼驚懼的動作,似乎覺得非常好笑。
“都讓你別做沒用的事了。”他輕輕一腳,踹到對方灰敗的、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那鬼畏縮着,只能發出小聲的嗚咽做反抗。
“啧,不聽話的東西。”那人跟着又重重踢了一腳:“還膽小,既然如此,就應該老老實實待着,別去抓什麽孩子。”
那鬼渾身戰栗起來,好像被碰到了什麽敏感詞一般,抖如篩糠,它喉嚨已經失聲,說不出只言片語,只能發出幾個短暫的氣音:“孩…子……”
“難聽死了。”那人忽的湊近,手腕掐緊它的脖頸,掌心一片粗糙,他遺憾地開口:“舌頭果然應該拔幹淨些。”
那鬼顫得身子都要挺不住,軀體卻忽然被人紮進了東西,叫它痛得使勁用腦袋撞牆壁緩解。
“很快就好了。”那人一遍遍地複述:“沒關系,你不是第一次了……”
細長的絲線密密麻麻,将它包裹得嚴嚴實實。
那幾個孩子是第一次見鬼,被吓傻了,說不出幾句有用信息,辛晚他們只好無功而返。
“那只鬼的種種行為都十分奇怪,還有那個來救他的人,和它是一夥的麽?”辛晚手裏轉着一根糖葫蘆,想的認真。
“人不是已經救出來了麽?”徐時瓒跟着她買了一根,咬了一口就被甜到,強壓下那股甜膩,将它悄悄扔了。
辛晚果然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咬了一顆:“救出來了就不管了?我們淩招宗的弟子……”
徐時瓒輕輕地撇了下嘴角,沒繼續聽她後面的話。
“你糖葫蘆吃這麽快?”辛晚總算發現異樣,湊近。
她眯着眼,踮起腳,十分勉強地盯着徐時瓒,一本正經:“老實交代!是不是悄悄扔了?”
“啊,”徐時瓒好像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的糖葫蘆不見了一樣,他看起來十分沮喪地垂下頭:“我也不知道它怎麽不見了……剛剛明明拿着的,或許是過路人撞掉了,我沒注意吧……師姐也知道的,我看不見,連它什麽時候掉了也沒發現。”
他這話編得實在不走心,颉龐在魔晶裏面都聽不下去了,只覺牙酸,剛要和辛晚控訴他,就看見少女彎起眉眼,心情很好地開口。
“那沒事啊,我這裏還有半根,都給你,這次我看着你吃,總不至于再被撞掉了。”
徐時瓒:……
他明明還是那副表情,辛晚卻從他神色中讀出了一股視死如歸之感。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辛晚這麽說着,又咬下一顆山楂,搖頭晃腦:“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扔了,不想吃可以給我的,一串可不便宜呢,師姐已經窮了,沒剩多少錢了……”
“因為師姐的錢都拿去清風館了。”徐時瓒歪着腦袋,看起來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辛晚馬上拉起警鈴,想到被抓包的那幾次,尴尬地笑笑,小聲嘟囔:“別翻舊賬了。”
“師姐要是喜歡……”
辛晚剛聽了個開頭就覺得不妙,趕緊轉移話題:“想找到那只鬼也不是難事,它不是喜歡小孩嘛,我們扮一個就是了,這一招叫引蛇出洞!”
徐時瓒定定地往她的方向看了幾瞬,叫辛晚心裏發虛。
好在他還是順着臺階下了:“好啊。”
“我不幹!”饴糖一聽就拒絕,腿上和裝了風火輪似的,跑得比誰都快。
徐時瓒輕輕巧巧拽住人的衣領。
“壞人!你又使陰招!”饴糖被他拉的動彈不得,掙紮幾下,放棄了,小聲嘟囔:“不要以為是鬼就勒不死!”
“我們會護你周全的。”辛晚信誓旦旦。饴糖目光移到旁邊的徐時瓒伸手。
看了一眼飛快收回。
姐姐,其實好像沒有那個“們”。
饴糖一臉生無可戀地換上新裝。
辛晚特地選了很大尺寸的衣服才,将它整個泛青的皮膚遮得嚴嚴實實,雖然面目還是模糊不清的,從背後看影響也不大。
“它會來麽?”辛晚悄悄問徐時瓒。
“大抵不會吧。”徐時瓒彎唇,逗人似的開口:“看不上這小孩?”
“怎麽說話的!”饴糖回頭,狠狠瞪徐時瓒一眼。
徐時瓒半邊身子于是藏在辛晚後面,他垂着眼,拽着人半截衣角,看起來委屈巴巴。
“徐時瓒,”辛晚無奈:“別裝。”
徐時瓒歪着腦袋,仿佛聽不懂似的。
辛晚蓋住他那雙能騙人的眼睛。
等了好幾日,那只鬼始終久久沒出現,故安城內也再無孩子失蹤的奇案,那只鬼仿佛憑空蒸發了一般。
“奇怪,不應當啊。”辛晚喝了口茶,将困意驅散。
那鬼不來,最高興的就是饴糖了,它甩着一雙腳,很高興的樣子:“不來最好,希望它早點離開故安……”
“哪那麽容易……”辛晚剛起了個頭,看到從門口進來的管兆,又和人打招呼:“管道友。”
管兆看起來十分欣喜的模樣,他向他們致謝:“多虧了二位救出那些孩童,這段日子再沒有孩童走失,故安的民心總算定下來了……”
“小事小事。”辛晚這樣說,卻還是希望他順下去多誇幾句的。
只可惜沒能等來管兆的繼續誇獎,他就已經開啓了另一個話題:“二位什麽時候離開故安?”
“三日五日的吧。”辛晚不想說太透,又抿了一口茶,和他含糊。
“是要等将那只鬼抓到後再做打算麽?”他問。
辛晚沒想到他已然猜到,微怔,只好點了點頭。
管兆更一副欽佩的模樣:“兩位大仁大義,在下替故安的百姓多謝了。”
辛晚飛快地眨了幾下眼,又聽見他問:“那只叫饴糖的小鬼呢?繼續留在故安麽?”
饴糖從辛晚後面探出只腦袋,他不大喜歡管兆這樣的人,身上有比徐時瓒還讓人讨厭的氣息。
它小聲地嗆:“不然呢?故安是我家。”
管兆只好和它笑眯眯地賠不是,左右聊了一會就離開了。
饴糖望着他的背影,小聲和辛晚抱怨:“我不喜歡他。”
辛晚點頭,又問:“比不喜歡徐時瓒還不喜歡麽?”
饴糖皺着眉,一副很難抉擇的模樣,最後還是十分艱難地做了選擇:“好吧,徐時瓒好一點點。”
辛晚朝徐時瓒看過去。
他适時地拉起了嘴角,好像對這些只是随意一聽,很不在意的模樣。
饴糖怕徐時瓒記仇,又縮到角落裏了。
辛晚盯着徐時瓒看了幾瞬,看他面色鎮靜,緩了眉眼,戳他臉頰。
把人的臉側都按進去了一個月牙的小窩。
徐時瓒目光有些茫然,帶着一點無措地看過來。
辛晚剛準備松手,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徐時瓒的掌心經常是涼的,夏天還好,入秋之後時常會凍得辛晚一顫。
因為被戳了臉頰,他說話時的字詞有些含糊粘膩,像撒嬌似的。
他問:“那師姐呢?也是更喜歡我麽?”
辛晚心頭狠狠一跳,趕緊把手腕縮回來,另一只手摩擦過剛剛被觸碰的部位。
她悄悄紅了耳垂,卻還要故作鎮靜地回答:“自然,師弟不用和這種人比。”
徐時瓒忽的彎了下唇,看起來笑得十分誠懇,他點點頭,心情很好地接受了辛晚的答案。
過堂風吹了滿廳,又等到了大半夜。辛晚覺得那鬼應當不會再出現了,正打算喊一人一鬼回去休息,忽然幾聲風鈴聲響,與風過時大不一樣。
下一刻,燭火滅了一半,大半個廳子都被攏在無邊的黑幕裏。
铮铮的幾聲劍鳴,辛晚矮身,看到徐時瓒已經出了劍往石柱上釘去。
下一秒,一只鬼壓着石柱顯了形。
它反應過來之後剛打算氣勢洶洶地朝徐時瓒撲過去,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硬生生在中途拐了個彎,硬生生地往饴糖這邊過。
辛晚趕緊把人拉到身後,開了劍意抵抗。
明明才幾日不見,辛晚卻敏銳地感覺到那只鬼與往日不同,不論是功法還是修為,相較于前幾日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辛晚被它的鬼氣顫得抖了下眼睫,手中劍往前一推,總算将它和自己拉遠了點距離。
那鬼這個時候倒是矢志不渝了,追着辛晚的方向不動搖,徐時瓒幾步掠到前面,替她攔下那只鬼。
那鬼嘴裏叫個不停,面目是越發可懼,幾乎每一句話都是嘶吼出來的。
饴糖又顫了下。
趁着徐時瓒暫且擋住那只鬼的攻勢,辛晚趕緊先将它推到一旁,勒令它先藏起來。
饴糖總算一步三回頭地跑了。
徐時瓒那邊快要牽扯不住那鬼了。
不知道什麽緣故,那鬼仿佛得了狂躁一般。不顧身上被徐時瓒的佩劍刺出的血窟窿也要朝辛晚這邊沖去。
辛晚猜測它是想抓饴糖。
到底是扮小孩太成功了。
她想,手裏的劍意一推,給饴糖所在的位置下了禁制才終于安心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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