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夜裏,霧霾開始加重。
第四天,天色越發暗沉,植物的光合作用開始失效,空氣中的氧氣含量開始降低。
——雖然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
暗色岩火山爆發的那一瞬間,噴發出的物質幾乎是以百萬和立方公裏兩個單位來計算。
鋪天蓋地的火山灰遮住了大半的陽光,落下來的那一部分更是牢牢地覆蓋在植物的表面,厚重的灰塵使其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同時,火山灰中所含有的酸性物質也會腐蝕葉面,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植物開始大面積地枯死。
口罩的事情還沒解決,周圍的環境忽然又大變了樣。
大部分的玩家們都生活在和平年代,哪裏見過這種陣仗。
倍感刺激的同時,一時間各路玩家人心惶惶。
這種時候,還能夠窩在小屋裏悠閑煮水的千月顯然又成了獨一份的存在。
“事件進程果然被加速了……”千月喃喃道,手上正慢悠悠地削着果皮。
在她旁邊,一個類似椰子殼的小鍋正在煮水。裏面飄着兩片千月從上個副本裏帶來的魚肉。
屋子更往裏的地方鋪着幾片還算完好的巨型扇葉,鬥篷往上一鋪就是一張防蟲保暖的床。
整個屋子雖然看起來十分簡陋,但和外面相比,千月的小日子簡直惬意地不能再惬意了。
看着屋外的樹木一棵棵變黃,她最初倒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果然是游戲,變化來得再快也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事實上,真正的暗色岩事件并沒有這麽快,光是噴發就要持續上萬年。
那些灰塵被不斷地推高,進入大氣平流層,然後再慢慢的覆蓋整個星球。
到了那個時候,絕大部分的陽光都會被灰塵隔絕在星球之外,幾乎是整個星球都進入了永夜的狀态。
植物和海洋藻類失去了陽光便無法進行光合作用、制造氧氣,霧霾嚴重的低氧環境下,動植物成批成批地死去;
屆時代替這些生物接管星球的将會是瘋狂滋生的細菌,無論是陸地還是海洋,濃重的腐臭味将會彌漫整個世界。
同時,由于缺少陽光,星球表面的溫度也會不斷地下降,海水逐漸凍結,最後進入特殊的冰期。
整個世界宛若冰河廢土,只有極少數地方能夠幸免。
而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存活下來的,大部分都成了後世各色生物的祖先。
一想到這,千月就覺得特別刺激。
她咔嚓咔嚓地啃着果子,自言自語:“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幾天應該就是酸雨和永夜了吧?”
永夜估計會持續到副本結束,與之相伴的還有低溫。在那之前,她恐怕還需要再多囤一些燃料才行。
倒是酸雨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到時候酸雨一下,玩家以及各方生物都要搶占避難所,肯定又是一片混亂。
這個副本和上一個副本不一樣,這裏沒有其他人造建築,所以除非石屋損毀,千月不打算中途挪窩。
因此,為了自己的生活質量着想,她可能還需要再做一些防禦工程。
千月嘀咕:“希望他們多長點眼睛,不要跑到我這來。”
但偏偏就有人不長眼睛。
“我靠,這什麽鬼天氣啊。”
山林中,一個四人小隊正在前進。
三男一女,從言談中能夠看出來,他們應該是在現實生活中就認識的。
此時正在說話的,是走在隊伍最末端的一個男生,看起來年紀不大,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他抱怨道:“真是絕了,不戴口罩嗆人,戴了口罩窒息。我人物欄裏的debuff名稱都快堆不下了!”
其他兩個男人都沒說話,倒是中間那個女孩回過頭溫柔地安慰道:“再忍忍,我們很快就能到了。”
說話的間隙,其他兩人忽然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看着同一個方向。
魚璐:“怎麽了?”
原東七:“前面好像有人。”
“有人?”娃娃臉杜元朗頓時緊張起來,該不會有人和他們瞧上了同一個地方吧?
現在這會兒,大部分人都在為了争奪山腳下的山洞而大打出手。提防玩家的同時還要提防恐龍的襲擊。
他們這一行人之所以往山上走,就是因為這邊人跡罕見,不容易發生沖突。
但現在看來,似乎已經有玩家搶在他們前面上山了。
魚璐微微蹙眉,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如果對方人數不多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和他們商量一下。”
原東七沒搭話,轉頭看向最後一個沒出聲的人。
“杜二哥?”
那人約莫一米八幾,身材健碩,雖然同樣是一副玩家打扮,但卻莫名地給人一種不敢直視的威壓感。
此時,男人正眯起眼打量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了兩秒,他才沉聲道:“東七先去看看。”
原東七也正有此意,擡腳走進樹林裏,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
雖然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他的臉色有些微妙。
“是個女的,臉上綁了個黑色的面巾,只有她一個人。不過她好像發現我了。”
“發現你了?”魚璐一驚,頓時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
原東七很不喜歡這女人那副有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乍的腔調,但礙于其他兩人還在,他并沒有說什麽。
要不是他進了游戲後沒找到千遲那夥人,也不至于和杜家兄弟組隊了。
在他看來,這個三人隊伍就是一帶二的典型。
杜元朗是個憨頭憨腦只會往前沖的,聞言立馬道:“一個人?那就不用擔心了。咱們這麽多人,直接過去就行了。”
他說着就要往前走,卻被人給拎着後衣領扯了回來。
杜越:“換路上山。”
杜元朗頓時不滿:“二哥!”
杜越沒理他,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原東七快步跟上。
杜元朗一時間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就臭着一張臉在那僵持着。
最後還是魚璐上去安慰他,才将人拉動。
“你二哥也只是不想和人起沖突而已。山上那麽大,我們換條路走也是一樣的。”
杜元朗抱怨道:“他也太過于謹慎了吧?再這麽耗下去,我的生命值就要掉光了!”
杜越是軍校畢業的,雖然沒有從軍,但在野外求生上很有一套,所以當時杜元朗才厚着臉皮拉他了進游戲。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雖然帶飛是被帶飛了,但他也從此喪失了選擇自由。
他們之前選的那條路其實算是最輕松的,但杜越不願意和人起沖突,堅持換路,其他人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跟上。
杜元朗:“早知道就不拉他……”
話還沒說完,前面忽然丢來兩個東西,杜元朗冷不丁地被砸了個滿懷。
“掉血就磕藥,累了就吃東西,嘴巴給我閉上。”
杜元朗:“……”
魚璐見狀想勸:“越哥……”
杜越語氣疏離:“魚小姐不用管他,讓他自己待着就行。”
魚璐臉色一僵,最後只能抱歉地沖杜元朗笑笑,然後老老實實地走在隊伍裏面不再多話。
她之所以和杜元朗打好關系,就是想接近杜越,現在本人都開口了,她自然乖乖聽話。
一行人沉默行進,然而還沒靠近之前看好的山洞,卻先發現了一間石屋。
原東七:“應該是那個人的。”
杜越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雖然懂得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識,但顯然不涉及如何修建避難所——畢竟戰場上用不上。
能在這種極端環境下修建避難所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魚璐看出了他眼底的欣賞,适時靠近,溫柔地問道:“要過去看看嗎?就當是提前給新鄰居打個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