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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像是被冰雪鑄就的利刃刺穿，寒氣沿着血液流遍全身。裴軒燃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只是沉默。
兩相對峙，阮蘇蘇率先有了動作。體內升騰而起的妖力在掌心凝出心火，已經坍塌過一次了的雪坡再次有了瀕臨崩潰的跡象。
雪坡：“……”
還是相對無言，裴軒燃全無防備全無抵抗，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阮蘇蘇心裏沒由來地一陣煩躁，移開目光，手一揮，心火落在了雪坡上。厚厚的雪層嗤嗤作響，須臾之間便融化成雪水，順勢沿着坡往下流淌。
雪水沖過，崖邊的裴軒燃失去了立足之地。這樣的手段放在明面上，哪怕是最弱小的修仙者都不會受到影響，只需要最簡單最基礎的騰空懸停。
可裴軒燃卻仿佛像個凡人一樣，順着山崖墜落。
阮蘇蘇沒有再去理會，收了心火，轉身離去。
“……”
顧懷之欲言又止地跟在她身後，回頭望山崖下望了兩眼。
阮蘇蘇沒有回頭，步履如常地往前走：“屋子又被雪坡埋了，大概是住不了人了。”
顧懷之：“不用管他嗎？”
“又摔不死，”阮蘇蘇垂眸，神色掩藏在陰影中，“他來如自如，也趕不走。”
“我去見見師尊。”說罷，阮蘇蘇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
浮游峰的主殿在峰頂，阮蘇蘇在數十米外停下了腳步。
自從當年違逆一切返程，被帶離仙山，阮蘇蘇便再也沒有見過師尊一面。這麽些年過去，突然回來，沒有第一時間去見師尊便是情怯，可師尊并沒有說什麽，還替她安頓了盛家姐妹。
“怎麽不進來？我可沒讓你在外面罰站。”師尊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近處傳來，阮蘇蘇一驚，連忙擡起頭，便看見了那雙沉凝的眼眸，仿佛早已洞穿了世事無常，透着與世無争的滄桑。
“師尊……”像是歸鄉的游子見到了慈愛的長輩，阮蘇蘇低聲喚道。
“你此番進益頗多，世間少有敵手了。”師尊柔和的目光落在阮蘇蘇身上。
阮蘇蘇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師尊卻先一步“噓”地一聲，伸手攔住，像是洞穿了她的想法：“所有的答案都在你心裏，不必問出來。”
“擔子雖重，卻有許多人助你，”師尊的聲音有些缥缈，“是你的緣與劫，也是世界的緣與劫，不可言明。”
阮蘇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年後便是問道大會，你若有興趣，可以參加一下後半程。”師尊朝雪坡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很快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問道大會？那不是外門弟子的主場嗎？”阮蘇蘇略有不解。
問道大會是衆仙山聯合舉辦的，給年輕弟子一個展示機會的鬥場。雖說會有各仙門派出的代表壓軸相争一番，但對阮蘇蘇而言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那是前半程，你自然不必參加，”師尊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腰間的流晖劍上，“後半程會由問道大會的前三勝者和各峰分別派出的一人，一同前往山巅尋探機緣——扶搖仙山真正的山巅。”
“說不定可以在那裏尋到複蘇劍靈的方法。”
阮蘇蘇聞言微訝，扶搖仙山還有“真正的山巅”？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若是想去，也不必借助問道大會的名額吧？”阮蘇蘇眼中露出異常的色澤，師尊這麽說，難道以她現在實力難道還突破不了禁制嗎？
師尊看着她忽然神采飛揚提起了精神的模樣，笑道：“擅闖也不是不可，只不過驚擾了裏面的東西，恐怕會有些麻煩。”
“可我就算不擅闖，也不好說會不會驚擾到裏面的東西……”阮蘇蘇倒是對自己的“惹是生非”很有自知之明。
師尊聞言笑意更深：“那就看你自己應對了。”
“對了，各峰分別派出一個名額，我……”我現在還能算在內嗎？話到了口邊，阮蘇蘇還是猶豫了一瞬。
師尊看出了她猶豫，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自然在內，不過是出去游歷了一番，又沒有除名。你的師兄師姐們想來也不會跟你相争的。”
“其餘的，你也都能自己處理好，不是嗎？”
心底淌過一陣融融的暖意，阮蘇蘇欣然點頭：“多謝師尊！”
——
從峰頂回來之後，阮蘇蘇心情松快了不少，雖然不知道師尊那雙眼看見了多少、看到了多遠，但至少他是全然信任、全然護佑自己的。
既然師尊和師兄師姐都站在她這邊，阮蘇蘇也沒有什麽需要顧忌的了。
這份輕松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她順着山路繞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前。
“……”
阮蘇蘇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想起了自己作的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好端端的為了一個不速之客，把自己屋子給拆了，實在是有點虧。
天色也不早了，今晚睡哪呢？阮蘇蘇思索片刻，打算投奔林洛風，師姐對她那麽好，一定不會介意收留她一晚。
【建議另尋別處。】系統忽然停止了裝死擺爛，勸道。
阮蘇蘇：“？”
阮蘇蘇沒有聽從它的建議，依舊往林洛風住處的方向走去，只是放慢放輕了腳步，随時準備中止投奔計劃。
周邊一片翠竹，初生的彎月挂在天空，靜谧美好。皎潔纏綿的月光傾灑在屋前，又透過窗棂落在屋內。
阮蘇蘇在竹林外默默停下了腳步，透過竹葉的間隙，她遠遠地便看見了屋內屋外的兩道身影，瞬間明白了系統勸阻她另尋別處的意思——林洛風站在屋內，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而相隔一牆之遠的屋外，站着風中惆悵的段修遠。
阮蘇蘇：“……”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兩人離得這麽近卻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但雙向暗戀的氣息已經撲面而來了。
算了，大概是劇情需要吧，畢竟戀愛中的少年少女都比較遲鈍，就算是修仙者，感知不到一牆之隔的對方也不是不能理解。
阮蘇蘇默默地轉身離開，沒有打擾月色下的兩人。
這下好了，只能風餐露宿了。
阮蘇蘇回到自己原本的小屋附近，尋了棵視野開闊的樹，飛身而上。
明明是同一輪明月，在林洛風和段修遠那裏是月色纏綿，在阮蘇蘇這裏就顯得有些寂寥。
阮蘇蘇百無聊賴地掏出了玉鈴铛，打算再跟系統聊聊人生。
“聊聊？”阮蘇蘇屈指彈了下玉鈴铛。
【QAQ】
“怎麽不頒布什麽主線任務支線任務了？再不然隐藏任務也行，反正現在沒什麽事可做，來點打發時間？”
【……】
“你為什麽要讓我變成一只小貓？”阮蘇蘇像是真的在随意閑聊，也不拘泥于什麽話題，思維跨度很大。
【可愛。】系統秒回。
阮蘇蘇：“……”
行叭，是挺可愛的。
“那兩人……今晚會有點進展嗎？”
【99%不會。】
“為什麽是替身局？”
【。】
阮蘇蘇以為它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正想問問別的，系統卻又正色道：
【妖族之力源于“情”，包括愛憎悲歡等一切情緒。】
【除此之外，推演不出其他方法能夠讓你在短時間內接近目标，并推動情緒波動突破界限。】
“……這樣啊，”阮蘇蘇不置可否地望了眼藏在雲外半羞半怯的彎月，“所以你一切舉動的最終目的，是讓我變得更厲害……為了戰勝最終Boss嗎？”
【是。】系統毫不猶豫地給出了正面回答。
【如今，無論是身為人類還是妖族，你都是近乎巅峰的存在。】
“但是還不夠……對嗎？”
——“近乎”巅峰，意味着與真正的巅峰還差一道界限。而且，就算真正步入兩界的“巅峰”，又真的足夠嗎？
【……是。】
“我猜，我缺失的那部分記憶在劍靈身上，接下來的山巅之行也會遇到不可預見的轉折。”阮蘇蘇語氣淡淡，卻又給人一種篤定的傲然。
【此行之後，我對你便再無秘密了。】系統沒有否認，第一次在字裏行間流露出“自我”的概念。
阮蘇蘇忽地笑了笑：“除了那些，你還有什麽建議嗎？”
【建議離開這棵樹。】
阮蘇蘇：“……”
剛剛經歷了“偶遇男女主月下悵然”的事件，阮蘇蘇這回果斷地聽從了系統的建議，從樹上一躍而下。
“然後呢？”阮蘇蘇回頭望了望這棵蒼翠大樹，樹本身并沒有什麽異常。直到阮蘇蘇忽然之間“靈感”一動，感知到一抹不易察覺的劍氣正在暗處悄然蓄力。
系統沉默無言。下一刻，一道劍氣從遠處旋着彎而來，大樹應聲而倒。
樹：“……”
“連累你了。”阮蘇蘇目視着被劍氣斬斷的樹，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而後又很有禮貌地對系統道：“謝謝你的建議。”
雖然就算沒有系統的“提醒”，阮蘇蘇也不至于被這道劍氣所傷就是了。
系統：【不客氣^o^。】
阮蘇蘇轉身望向劍氣來處，淺淺的笑意散去，只餘冷淡與漠然。
“她、她竟然連這都躲開了？是巧合吧？”有人在後面小聲議論。
“肯定是巧合！我們長老的絕世劍招‘雁過無痕’，又是偷襲起手，怎麽可能會提前發現？”另一人斷言道。
“你會不會說話？什麽叫‘偷襲起手’？那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好吧？”另一人斥道。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自罰三巴掌。”
“……”
喧鬧的人聲隔着老遠傳到阮蘇蘇耳邊，阮蘇蘇不甚在意地一揮手，一陣風過，所有人都被迫噤聲。
“哪位長老漏夜前來，何不現身相見？”阮蘇蘇不疾不徐緩緩開口。
“妖孽，你還有臉回來？”慘淡的月色陰影中走出一人，滿臉陰翳道。随着他的動作，一群持劍修士紛紛上前，将這一片區域團團圍住。
“出門太久，除了聲名顯赫的幾位長老，其餘碌碌無為之輩都不太認識了，你是？”阮蘇蘇像是察覺不到自己的處境，漫不經心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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