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了好處,是不是父親也會成為王宰割的對象?論實力,我們不過是一個家族,黑林堡可堪比一個異王,論遠近,黑林堡遠在千裏之外,而父親就在王的近旁。
之後幾天我的行動完全被王後安排的大小宴會禁锢了日程,甚至王後還安插了兩個教引嬷嬷來監控我在宮殿的言行,風傳我和錫蘭夜會的事情觸怒了王後,甚至那晚和錫蘭歡愛的主角成了我,然而不論如何惹怒了王後,我都沒能從她如沐春風的笑顏還有冠冕堂皇的說辭中找到蛛絲馬跡。
總之,我一直沒能自由出行去找錫蘭說出我的答案,直到收到消息說錫蘭出城的那天,我們都沒能見上一面。
我有些慶幸沒能親口拒絕他,好像即便是我到了他跟前也會不顧一切答應一樣,放下一切顧慮,一切理智。
可是緊接着母親告訴我王後安排了茜茜随軍去陪錫蘭了,不知道為什麽,得知這個消息讓我感受到的惶恐是那個奧特帕莫族女人遠不能比的,那天,我有種感覺,似乎永遠失去了錫蘭。
然而心底裏我又得了一絲安慰,因為那意味着王會顧及着茜茜和錫蘭的關系而不會那麽輕易地背棄蘭尼裏家,黑林堡的事情不會在父親這裏上演。
【波瀾】
【1】
錫蘭走後兩個月,王後派來的兩個嬷嬷已經怠于監管我的動向,常常會借拉肚子、走不動什麽的理由不跟我出門,但情勢遠算不上好轉。
……
“埃碧銀小姐,你不喜歡蜜瓜嗎?”
“我喜歡,但剛才你已經遞了那麽多葡萄、蜜柚給我,實在是吃不下了。”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消消食?”
“……”我笑笑:“不用了,我肚子好像有點不舒服,要去趟廁所。”
近來,王後總會讓她的小表弟狄捺米出席宴會,雖說跟姑娘們套近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但那個瘦猴子騎士似乎是授意于王後,特別關照我呢,總是給我斟酒遞菜。
我已經不想再面對這個男人了,縱欲過度的瘦削身材,總是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身體每一部分都可以不規矩地占姑娘們的便宜,關鍵是今天鬧騰的沸沸揚揚的消息是他和王後身邊的侍女發生了關系,那到底是誰給了他臉剛才還說只喜歡小女子我的。
……!
鉑妮說以王室的一貫做派,要是有天那瘦猴子去王那裏求婚,一點都不稀奇,并且以瘦猴子高貴的身份和眼下的情勢,王巴不得他早點開口呢。所以未免坐實了這個猜測,我得盡快離開王室的視線。
“父親,如果允許,我想回臨海鎮。”
宴會後我一溜煙跑到希爾加的辦公室,希爾加并不驚訝,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樣子看向我,雙手搭在我的肩頭:“也好,你的小酒館還營業着,咱們之間的約定繼續。”
他輕輕地拍了我的腦袋,轉過身坐在桌前開始辦公。
我原以為他會與我多說些,這麽簡潔的回複與我想象中的對白出入太多,無所适從地站在旁邊看了他片刻。希爾加擡頭沖我微笑了下,随即專注于他手頭的那摞賬單,羽毛筆飛速地勾畫着。
一旁侍立的少年助手小心翼翼地将公文整齊地擺放在希爾加的左手邊,然後不徐不疾地将半空了的酒杯斟滿,雙手奉起遞給他。
紫紅色的酒液折射着瑰麗的光斑,對比着希爾加半白了的短發。
“貝褚禮,把那些加急的公文先拿過來。”
“是的,老爺。”
貝褚禮的動作一絲不茍,看希爾加的眼神裏有種藏不住的崇拜,甚至是依戀。老實說,我是有些吃味的。
他把希爾加當作父親,大家都知道。
貝褚禮是五歲時被希爾加從奴隸市場連同二十多個男孩子買回的,希爾加将他們送到店裏做生意,但後來只有貝褚禮不用接客,只是在店裏打雜,再後來甚至都不去妓.院了。所以,他基本上是在蘭尼堡養大的,希爾加還讓他學習寫字、練劍,供他上好的衣食,也難怪大家懷疑貝褚禮是希爾加在外面的私生子。
從小,我總能看到貝褚禮在希爾加附近,好像他是希爾加的小尾巴。令人憋屈的是,父親的這條小尾巴還是個美少年,性格舉止算來是比較讨喜的那種,蘭尼堡大部分人都喜歡他。自然了,要不是美少年,希爾加也不會把他買回來吧。
我站在王城大道上向宮殿看去,夾道的椰樹伸展着蒼綠的大葉子,來往的路人和王城衛兵泾渭分明地分隔着大道南北兩方。
炎熱依舊的氣候,士兵身上的铠甲被烈日鍍上了一層白光,盯着看似乎能灼瞎人的眼睛。
【2】
五月的氣候,季雨不停。
遠方錫蘭麾下的王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大量席卷而來的戰利品遙迢千裏運回各港口,樓蘆蒂斯進入了空前鼎盛的時期。
臨海鎮越見富庶,埃碧酒館客流雲集,門可羅雀的光景早已不複,三教九流的男人因為美酒和美人擠滿了這裏。
那是錫蘭出征六年後,兩方之間音信全無。
當然我是不會寫信給他的,至于他,我總想着是王城的人截了他給我的書信,又或者他和茜茜過得很好,好到他的全世界只有茜茜,不久前王後是這樣告訴母親錫蘭信裏的內容的,聽說茜茜已經懷孕四個月了,等他們回來要正式完婚,辦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
希爾加的密探早已從前線撤回,消息的真假我也不便執着,退到流言的身後,單純地聽說他們的好壞,無可避免的失落。
“埃碧銀,你都二十三了還不嫁人,難道不缺男人不寂寞嗎?”
性感的嗓音,二樓欄杆上倚着的尚未卸甲就鑽進了這溫柔鄉的年輕男人側臉瞧了瞧我,又轉頭去看滿屋的杯盞觥籌。他端着一杯酒,金褐色的頭發耷拉着兩側臉頰,除了額頭上的那條深痕,小麥色的皮膚上還有着一道道細小的傷疤,碎胡子和傷疤總是最得埃碧酒館的姑娘們歡心的,讓這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多了分滄桑成熟,這樣俊美又不惜命的男人總是泛着一種致命的誘惑力,就算是不給錢,也能在這裏抱得美人入懷。
“誰告訴你我缺男人了?”我笑了笑,身後兩個姑娘路過時在他的屁股上拍了幾下,調笑着走開了,我挑眉沖他說:“來這裏的男人都是缺女人,不是嗎?”
“在這裏的女人總是溫柔又帶刺。”他汩了口酒,搖搖頭嘆道:“這可是王城至上美酒的所在,別處的沒法比,因為這酒會有更多的男人缺女人。”
我哧了聲:“你是在強調你只是來喝酒的嗎?”
“不不不,我只是說,酒和女人總是讓人欲罷不能,而在你這裏,男人們總是分不清到底是愛女人多一些,還是愛酒多一些。”他怪笑了會,轉身離開了,我目送着他站在樓梯口停了下來,又聽他說:“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埃碧銀,對了對了……”他沖我笑笑:“我應該在咱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告訴你,這個名字很好聽。”
“……”
我皺眉看着他,笑了偏過頭去不作理會。
“小姐,你的匕首不鋒利了嗎?”
男人說完,我才着急地去看他,但他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了。
我轉過身伏在欄杆上向下探看找尋他,片刻他已經走到一樓門口,混跡在成堆的男人之間。
我驚訝地看着他,男人只是笑。
“……”
他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将空杯和一枚金幣放在門口的花架上,對着我欠了欠身,唇形好似在說:“謝謝你的招待。”
“……”
他低頭又擡頭,俯仰之間換了副面貌,我震驚了。他不再是金色的頭發,但那雙美麗得像星辰的眼睛自去布魯克斯的那夜後我從未再見過。
他是那個男人!
他勾起嘴角笑着轉身踏出了埃碧酒館,我匆忙地追到門口,滿目卻只有行人攢動的夜市,他早已消失不見。
【海明城的女巫】
【1】
我拿着寒光顫顫的匕首把玩着,自布魯克斯之行後這東西我從未示于人前,回憶着六年前的一幕幕,自然萌生了諸多疑問,畢竟我從未向他透露過我的名字,那時人前人後化名莉安瑟,而不是埃碧銀。
幾天後男人沒能如期赴約,整整三個月,再未見過他在埃碧酒館露面,手下的線人也不曾見過這號人物,似乎他人間蒸發了。
未多久授意于父親趕往海明城挑選店址,三年戰火三年瘟疫洗劫過的城市,建設複蘇不過數月又經歷一場洪水,如今我站在山丘之上向下探看,不見昔年水稻勃發,只有滿目瘡痍的房舍田地正被如注的暴雨擊打。
賤價做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