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6 章 流火島

流火島

亂濺的浪花像是開在礁石上的白色珠花, 猛烈的浪潮一浪接一浪,拍擊在暗紅色的礁石上,轟隆隆如雷鳴, 掩蓋了礁石下的肉/體撞擊聲。

身着褴褛粗布的瘦弱少女雙手撐在赤色岩地, 吐出一口帶着血腥味的沫子, 用狠厲的眼神自下而上斜睨着粗鄙強壯的施暴男人。

“嘿!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敢瞪老子!”

男人身上肌肉虬結, 拉起少女的破爛領口,将她從地上拖起, 又要打下一拳。

“咻!”

“啊!”

男人被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一個魚頭砸個正着, 跌去地上,額頭還被刺紮破, 他的手則被什麽透明的東西拉起,扭向後方,他被迫放開了少女, 而少女則好好地站在地上, 一點也沒有受牽連。

“什麽人!”

男人将覆在面上的雜物扔下, “蹭”得站起, 但當他發現四周根本沒有人之時, 一張黑臉瞬間慘白——“有修、修士!你這個黴星!又是你引來修士了嗎?!”

男人嘴裏雖然這樣說着, 但腳下不停, 沒再繼續對少女動粗,而是轉身就跑。

然而他才跑出去不遠, 卻發現自己就像凝滞在一個透明的水母中, 手腳揮動, 但根本沒動地方。

反觀少女,則歪靠在礁石上, 想跑,卻沒了力氣。

“嘿,師姐,你看!我這個陣施展得怎麽樣!這麽遠的距離呢!”

一個歡脫的女聲從空中傳來,一片扇形的陰影,籠罩在男人上方。

男人艱難仰頭,幾乎是肝膽俱裂——真的是修士!

堇青寒玉扇飄然降落,懸在地面約一丈的距離,一個紮着高馬尾、身着淺色法袍的女修率先跳下,圍着男人“啧啧”兩聲,卻沒再管他,而是往礁石那邊的瘦弱少女跑去,留下側坐于扇面的冷霜女修,看也不看男人,而是用識網,将這偌大的島嶼巡察一遍。

少女身邊有一高大男修,正一邊收好他的雲狀法器,一邊從乾坤袋中找出藥瓶,打算給少女的傷口敷上,正是顧煜風。

然而就在顧煜風的手要接觸到女孩的傷口時,少女卻突然間爆發,她一掌拍開他的手,大罵一句:“臭修士!不要你假好心!”

說罷她趁所有人都在驚訝之際,靠方才積攢的力氣,一旋身,躲入了礁石下方。

梁悅“咦”了一聲,和顧煜風探頭望去,只見那礁石下方似乎有一洞穴,少女的影子一眨眼消失不見。

方雪溪下了扇,指了指某個方位,道:“她躲在這下面。”

從這兩人對于修士一致的厭憎反應,可想而知,這個島上曾經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如此倒也不急尋這個小姑娘,方雪溪展開地圖,招呼大家過來看。

“我們已經在東海上航行了五天,根據洋流的方向,這裏應該是叫流火島。”

梁悅展目望了望,這裏的礁石都呈現赤紅色,看來名副其實。

不過還是确認下,她看向被困在陣中的男人:“喂!這裏是流火島嗎?”

“呸!”男人啐道。

對于這樣欺負幼女的粗鄙男人,梁悅故意冷笑:“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們修士,有的是手段。”說罷她還伸出食指,指了指男人的太陽穴。

“這裏是流火島,但已經沒有人了!你們這些臭修士,快滾!”

梁悅輕啧一聲:“你不是人嗎?”

眼看拉拉扯扯也問不出什麽來,落地後一直沉默的少年直接走到男人跟前,伸出一手,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金色圓形法陣便在少年掌心成形,晃得男人兩股顫抖,如果不是被靈力支撐着四肢,恐怕早就跪倒下去。

但即使如此,他寧願受些手段,都咬牙不言。

方雪溪收回識網,道:“走吧,島中心的山上,有人煙。”

“你!你們!”男人怒目圓睜,但也知自己普通人,如何能抵抗得了高來高去的修士,他的雙手被看不見的鎖鏈困住,甚至不知鎖鏈的一頭,是牽在這四人哪個手中。

四人不急趕路,邊走邊看,這流火島大概曾經是有過火山噴發,赤紅色的礁石随處可見,從海邊往島上走,才逐漸有些矮叢灌木,人們活動的痕跡發舊,動物便多了些。

但即便如此,也是能看出來,這島上昔日是有不少人口的,因為越往島中心去,逐漸有些廢棄的民居院落,看樣子,也不過是近一兩年的事。

男人依舊不發一言,被拉扯着跟在最後,聽着這幾人的交談。

聽着聽着,他确認,這四人,不是先前那批修士。

衆人攀越其中一座矮山時,男人聽見其中那稍高的女修道:“那個小姑娘,倒比我們腳程還快些。”

是了,那小兔崽子,以岩洞為家,就像只臭水溝的老鼠,專門在島底暗流來回,今天被他逮着了,還沒打幾下,就遇上這些人!

梁悅聽方雪溪這樣講,道:“她一定是從地下穿過去的!”

說罷她扯扯手上的靈力鏈,問那男人:“喂,你究竟為什麽要對一個小姑娘下這麽狠的手?你說她引來了修士,什麽修士?對這島上的人做了什麽?”

不情不願被這樣拽着趕路,男人微微氣喘,他咬了咬牙,才恨恨道:“老子怎麽知道是什麽修士!你們都一個德行,自封仙人道君,其實都是一批龌龊之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東海流竄的海盜都比你們良善些!啐!”

“竟然還有這種事?”梁悅覺得驚異,畢竟素方宗有些人雖然不咋樣,但整個素方仙城裏,凡人還是有很多的,大家過得也不算差,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仙凡混居,還算和平呢。

“裝什麽裝……”男人小聲嘀咕。

“那小姑娘也許是去通風報信,悅悅,先上來。”方雪溪展開扇面,招呼梁悅,顧煜風也跟着取出雲狀法器,和臨岐站了上去。

“喂,你要是不想上來,就自己走回去吧。”梁悅指了指,示意男人也跟上去。

她以為對方會寧折不彎,結果他居然乖乖登上法器。

法器起飛,梁悅搓搓手,施展了一個隐身術權作練習,可惜還是失敗,方雪溪指點她一二,鼓勵她下次繼續,然後她自己重新施了法術,還給大家罩上了夢覃護罩。

梁悅回頭看看臨岐,卻見他只低頭看着下方的島嶼。

這五天以來,他就像有了什麽心事,不再對她冷嘲熱諷,即使她有努力練習他安排的課程,他也不再作一句點評。

一開始她還追問他究竟怎麽了,他不是轉移話題,就是沉默以對,導致她都不敢深想或者腹诽。

【究竟是怎麽了?好不習慣啊……】

她正想着,寒玉扇便飛到了山腳,只見下方有一大片村落,只是幾乎都荒廢了,只餘一座座空屋。

“咦,師姐你看。”

村落後方的樹林中,那個瘦弱的少女,在林間小徑上一閃而過。

“你這個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臨岐眼疾手快,在男人要呼喊出聲之時,手一揮,施了一個隔音咒。

于是男人的聲音便未傳出分毫,只在透明結界內回蕩。

梁悅回頭,又是這個咒……不過她沒表露出什麽,只對臨岐道:“下回教教我呗?”

見方雪溪也回頭,顧煜風也看着他,臨岐看一眼梁悅,只見她眸光疑慮不解,他輕應一聲:“知道了。”

梁悅:……

【這小別扭鬼,究竟在別扭什麽啊?!師姐和師兄也沒怎麽樣啊?】

男人再氣急,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少女一路将修士窺探的目光引向山上村民的躲藏處,他想叫罵,又被陰沉的少年施了一個噤聲咒,看他的樣子,甚至如果他再輕舉妄動,便要把他踢下“雲端”。

沿着山路攀爬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修士們的監視下。

只是她甫一出現,便有村民舉着鋤頭木棍等物,将她推搡開。

“你這個黴星!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這裏你是怎麽找來的?!”

“王大嬸……有修士來了,快通知大家!”少女臉上還有淤青,她躲着木棍,急道,“是真的!”

“哼,還不是你引來的!你這個殺千刀的!怎麽不把你抓走!!你還我兒子!!”

“還有我女兒!你居然還敢再做一次!”

“反正我家也沒什麽能被搶的,就剩這條命了!那些臭修士來就來!給我打!”

眼看棍棒就要落下,少女捂住腦袋躲閃,嘴裏還在疾呼:“快走吧!”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個脆生生的女音從身邊冒出,少女臉色發白,難以置信地看着乘坐扇子和雲彩的修士們突然出現在她身旁,還是那個高馬尾的女修,她一伸手,即将挨上她身體的棍棒便飛向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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