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昀清最近總是因為法力的事情被人難住。
比如她某天走在路上,有個小花精被人不小心踩了,湊到她腳下,拽着她的裙擺可憐巴巴求她治療。昀清只能騙人家說自己不會療傷法術,把花連根帶去了藥園,讓裏面的醫仙幫她處理。
又比如前幾天有個白虎族的少主,聽說昀清法力非凡,比起朝闌更甚,非要來見識見識,要跟昀清打一架,昀清只能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語重心長地勸他不要年輕氣盛,好說歹說把人說回家了。
再比如現在,有個蜥蜴精跑來神宮,“凰主大人,我們百草山上已經三年沒下雨了,求您施展神威,賜我們一場雨吧!”
那蜥蜴精也算是拼了半條命才來了扶月山,灰頭土臉的,跪在地上昀清還能看見從他臉上掉下來的土渣渣,她趕人的話就硬生生停在了嘴邊,只好無奈嘆氣,“去找司雨神君罷,就說本君讓她去百草山。”
而後一道金光閃過,蜥蜴精面前落下一張金燦燦的“神谕”。
這還是朝闌答應奉舟之後,連夜改造出來的,每一張上面都附帶了他的一絲神力,不僅昀清可以随意使用,若有神仙敢不聽的話,那絲神力還會化作一道天雷,狠狠打在他們身上。
如今這樣的“神谕”,昀清也不剩幾張了。
都怪朝闌,把她推上這風口浪尖。
思及此,昀清又跑去月宮準備趁他還沒醒多罵他幾句。
不料說得正歡的時候,朝闌睜開了眼睛。
他眨巴眨巴自己亮晶晶的眼睛,一臉天真地問她,“這些天一直是清清在照顧我嗎?我就知道我們清清是關心我的,清清最好啦~”他說完還把頭放在她臂彎裏蹭了又蹭。
昀清能說什麽呢?她當然不能承認她只是偶爾過來罵他兩句。于是她拉起朝闌的手,一臉關切,“有沒有哪不舒服?我去幫你找娘娘來看看?”
朝闌搖搖頭,還迫不及待從懷裏拿出自己的戰利品給昀清看,“清清你看,這是那北海霜龍的龍筋和龍丹,待我将龍筋做成琴弦,再将龍丹之力附在其上,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有東西防身啦!”
“你怎麽總說以後不在我身邊這樣的話?你若是真不在了,我不也沒法活?”朝闌送過的防身的東西多了去了,昀清還真不太感興趣。
雖然昀清說得是事實,但是朝闌還是不由得有些臉紅,他又突然想起來北海那天,心有餘悸,于是他靠在昀清肩頭上,低語出聲,說得話一點底氣都沒有,“我不會離開你的,一定會保護好你。”
三萬年了,這些話朝闌從小說到大,聽得昀清耳朵都起繭子,但是此時此刻,她坐在朝闌身邊,握着他溫暖的大手,他的腦袋還軟軟地靠在她的肩上,嘴巴在她耳邊低語,她只覺得心髒都差點跳出來。她慌慌張張放下朝闌的手,将他的頭推走,“你,你好好養傷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朝闌扭頭看着她有些慌亂的腳步,感覺怪怪的,卻說不上哪裏怪,只當她是有急事要處理,這時他手裏的龍筋被太陽照了一下,閃了一下白光,晃了他的眼,他又一門心思擺弄龍筋去了。
霜龍龍筋做成的琴弦和上古玄冰的琴身融合得很好,甚至那顆龍丹都自覺地飛進琴裏,給琴鍍上了一層冰冷的寒光。
細心的朝闌還偷偷在角上刻上一只鳳凰,更角落的地方,還有一只很小很小的獨角白澤。
朝闌再次在外面露面的時候,是他剛醒過來的第三天。他一個人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懷裏抱着琴歡歡喜喜地準備往神宮裏面走。
跟他一起出現在神宮門口的,還有一只鳶妖。
東海海底有大妖九陰,于混沌之初執掌幽冥,號令鬼軍,數萬年前與先祖達成約定,鬼軍永不踏出東海,神界也不插手東海事宜。
鳶妖一族,受神界庇護,世代居住在東海周圍,一旦東海異動,立即報告神宮。
如今這最後一只鳶妖,也倒在神宮門外。
朝闌認得他,是鳶妖一族最骁勇善戰的少年,他帶昀清去東海玩的時候見過他,是個嚴肅又刻板的小将軍,将他們攔在外圍,怎麽都不讓他二人再往前半步。
他包袱和琴都扔地上了,沖過去抱住鳶妖,可惜他元神都被打散了,是整個鳶族所有鳶妖的元神碎片最後拼湊出來的他,拼着最後一口氣送來消息,朝闌根本救不了他。
“上神,東,東海,九陰……”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跟着他的身體一起消散。朝闌好像渾身血液都倒流了一遍,他狠狠吐了一口濁氣之後,才緩過神來,看見門裏的昀清一臉焦急地往外跑,一個不穩跌倒在他懷裏剛剛鳶妖消散的地方,她又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皺着眉緊緊攥着他的衣袖,“你怎麽在這?鳶妖呢?東海出事了,鳶妖呢?不是說有只鳶妖在等我?”
“鳶妖,死了。”
“都死了。”
朝闌的話是和雷聲一起響的,她話音剛落,東方就亮起一道巨大的閃電,伴随着雷鳴,好像震得扶月山都抖了一下。
短短七個字,昀清從來沒覺得自己耳朵這麽好用,聽得能這麽清楚,她緊緊盯着朝闌的眼睛,嘴唇顫抖,“你說什麽?”
回答她的,是朝闌罕見的沉默,還有東方傳來的源源不斷的雷聲,就連地上的琴,都好像失去了光。
“我早就知道,以幽冥那群牛鬼蛇神,總有一天要出來造反!”奉舟人還沒到,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老遠。
“哼!幽冥鬼軍日益壯大,九陰再怎麽厲害又能管他們到幾時?真還不如一開始就滅了他們!”他話音剛落,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剛以為自己要睡過去,又突然來了精神,他猛地看向望水,卻看到對方躲閃的目光,欲言又止。
“只怕現在的幽冥已經脫離九陰管控了,我親自帶兵去東海看看。”
“我也去。”說話的是望水,她堅定地目光定定地看向奉舟,後者只好将制止的話咽進肚子裏。
“我也要去。”說話的是朝闌。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道嚴肅的目光一瞬間都看向他,他只好坐會原處,委屈巴巴小聲問上一句,“憑什麽不讓我去?”
“你去了,昀清怎麽辦?你難道想讓她一個法力全無的女孩子陪你上戰場嗎?”最先開口的是望水,兩個人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北海的事她已經很是自責,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去。
奉舟也跟着點頭附和,“就是,你身上傷也未好全,若不小心被人暗算了去,昀清也跟着你遭殃。”
兩人把話都說了,昀清也多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她看着朝闌,目光是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複雜,“不若你先休息兩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