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百鬼窟前事
第39章百鬼窟前事
1
胡麗輕輕一曳，便将那千年骷髅白骨精縛進了手中已經打開的百衲袋中，與此同時，一個半人大小、幹癟枯瘦的老太婆竟倏地從白骨精的身上掙脫了出來，四腳着地地往山洞外跑去。
原來，這老太婆亦是只修煉了上千年的烏龜精，白骨精因與其鬥法失敗，便把屍身輸給了他，使得這烏龜精能夠附在她的元神上，借其修煉。
胡麗追這烏龜精出了山洞，拿到了劍的莊一拂跟在她後面。胡麗生怕它再往山上去，便追之不上。就指地為鋼，斷了它遁地之路。又抛出了南鬥乾坤網，絕了它上天之門。
但看只有巴掌大的似畫了幾條亂線的羊皮紙一被投入夜空，伴着一襲清風，瞬間即化為一張羅網，向着無邊天地籠罩而去。
“望手下留情，莫要趕盡殺絕啊！”
烏龜精話音剛落，胡麗即感到頭暈目眩似乾坤颠倒，腳下地動山搖仿若山川橫浮。一道道白光刺眼而來，讓她分辨不出晝夜，她只覺得一會兒自己好似仍在道觀裏，烹茶看書賞窗前華桂；一會兒又好似落入無際阿鼻地獄，受盡油烹刀割之苦。
胡麗知道是自己一時大意，陷入了那烏龜精的落魂陣中，若不盡早脫身，必定會被攝魄锢魂。但見她先是閉眼定住心神，默念道：“杳杳冥冥，天昏地暗，雷電風火，官将吏兵。金光速現，道氣長存。”念罷，胡麗睜眼立刻做了個拔劍的動作，大喝道：“誅邪！”
一道金光劈破百萬障門，赤宵一出盡除世間魍魉。
胡麗拉起南鬥乾坤網。一只碩大的烏龜伏卧其內，哀告連連地對胡麗說道：“我已修煉千年有餘，雖然偶然做幻象戲弄世人，但未曾真正害過人命。如今我功力盡喪，命不久矣。望您憐憫我将永受六道輪回之苦的份上，讓我以人形坐化吧。”
胡麗看這妖孽言語懇切，頓生了一絲恻隐之心，便将其放了出來。
只見這烏龜匍匐于地，先是扭擺了幾下，立時身上升起了一股青煙。煙散後，從內裏竟幻化出來個老和尚來。
老和尚盤坐于地，莊一拂言問他道：“這百鬼窟究竟是個什麽來歷？”
老和尚劍莊一拂和胡麗都想聽，便言辭懇切地将這百鬼窟的來歷，說給了胡麗和莊一拂聽。
2
話說在800多年前，這裏山下的興安縣永豐街上住了一個叫做殷華的書生。清明時節，他同往年一般上山祭掃，下山途中，偶遇一院宅，見其上書“金蟾卦”三字。
殷華想到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門口有只狐貍對着自己大聲嗥叫，便一直內心不安，恐有禍事。他眼見此有一地可蔔卦，想着不妨一試，就推門走了進去。誰知，那算卦的先生一見他，不由分說便将他往外趕，一邊趕還一邊說道：“你已經沒救了。快走吧！”
殷華心裏更是驚恐，苦苦求道：“還望先生能給小生幾句告誡，若是應了，小生也自認了。”那算命先生看他言語頗是懇切，嘆了口氣道：“你若是遇到大雨，莫要停；若是有人邀你喝福壽冬青茶，莫要應。若有繡鳳穿牡丹的大紅花轎擡到你家門前，千萬莫要迎。”
殷華細細記下了算命先生交代的幾件事，又再三向其拜謝了一番，便繼續往山下走了。還未等他走出多遠，忽聽得霹靂一聲雷響，即時烏雲生四野，黑霧鎖長空，一場春雨刷剌剌地傾瀉下來，擊得芭蕉聲碎，驚地山岳動搖。
殷華謹記方才算命先生的告誡，未敢有些許停留，仍舊加緊腳步走着。走着走着，他迷失了方向。煙雨朦胧之中，忽聽得有人在叫自己。他定睛一看，前方荒山野嶺，無徑之地，竟有一涼棚。
殷華看天色已晚，覺得再冒雨趕路實在危險，便應了那人的招呼，走了過去。涼棚裏正有一個老婆婆在燒茶，她将殷華迎入棚內，端上茶來，顯得十分殷勤。
殷華問道：“這是什麽茶？”
“這是福壽冬青茶。”老婆婆答道。
殷華一聽茶名，心裏頓是一驚。他端起茶來一聞，覺得有股怪味，不像是茶水，便放下不喝，起身要走。老婆婆急忙拉住他，回頭向棚裏喊道：“麗娘，端杯好茶來！”一會兒，便有一個少婦捧着杯茶從棚後款款而來，看身段二十上下的年紀，頭上罩頂白紗帷帽，雖看不清內裏相貌，但從那婦人的婀娜身姿便可推測出定是豔麗絕倫。殷華一見這少婦，立即就被吸引住了，那算命先生的話便也忘去了一多半。
殷華接過少婦遞過來的茶水一聞，只覺得芳香無比，一飲而盡，還想再喝一杯。趁老婆婆出去之時，他一下便抓住了那少婦的纖纖手腕，從她手指上脫下一枚戒指。少婦低頭輕聲一笑，那聲音聽得殷華骨醉神酥，便更加着迷，竟問起她的身世來。少婦說：“你夜裏再來吧，我家離這裏不到一裏。你過來，我等你。”
看雨勢漸小，殷華又問這少婦要了一個手镯作為信物，連同那枚戒指，一塊兒藏在身上走了。此時的他，也早已将那算命先生的幾句誡言，忘得一幹二淨了。
回到家後，殷華早早便躺在了床上，他見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紗照射進屋內，不禁又勾起了對那麗娘的思念之情。他輾轉反側，忽見有個頭插珠花、身穿紅衣的女童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笑着問他道：“公子，你莫不是想見我家娘子了。”殷華急忙答應着起床，女童便請他跟着自己走。兩人出門後，踏着月色一起往前走去。約走了幾十步，殷華見女童走得非常快，便喊她等等，要回去換雙鞋子。女童扶他坐在路邊，将自己腳上的鞋子脫下，借給他穿。殷華大奇，那鞋子竟倏地變大，穿在自己的腳上居然也十分的合适。于是，又起身跟着女童，大步如飛地繼續趕路。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那麗娘的香閨門口。
但聽得此時房內似有用象牙板撥弄琵琶的聲音，正有一人悠悠唱道：“黃昏卸得殘妝罷，窗外西風冷透紗。聽蕉聲，一陣一陣細雨下，何處與人閑磕牙？望穿秋水，不見還家，潸潸淚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想他……”
聽到此處，殷華更意定了那麗娘念的是自己，便不管青紅皂白，餓虎一般闖進房內。但見黑魆魆中，一個模糊的倩影正坐在床邊。他便如貓捕鼠般，上前便抱住叫到：“想死我了！”
正當興起之時，殷華忽見窗外燈光一閃，房外正有人喊道：“誰在屋裏？”
殷華忽聽見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還未等他多想，便有一群人烏壓壓地沖進房內，不由分說便将他拖了出來。剛出房外，一個老漢上來對他就是一巴掌，破口大罵其“淫賊”“畜生”。而那個在涼棚端茶給自己的老婆婆則早已哭倒在地，大罵其女兒行為不檢，敗壞門風。
殷華自也不是怕事推卸責任的人，便争辯道願意娶麗娘為妻。
老漢聽罷态度似有和緩，嘆氣道：“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們不願意将女兒嫁給你。而是因為不敢啊。實不相瞞，我們家麗娘已經被許給了陰雲窟的三清仙人了。”
殷華頓時腦子嗡的一聲，坐倒在地，問道：“為何……”
還未等殷華把話問完，那老漢又接着說道：“那陰雲窟的三清仙人法力高強、又殘暴成性，我們小戶人家哪敢違抗啊。可如今這樣，唉！”
正當老漢捶胸頓足之際，一個和尚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先是對殷華打量了一番，又問了問殷華的生辰八字，大笑道：“有辦法了！”接着，他與老漢在一旁耳語了片刻，在得到老漢的首肯後，躬身問殷華道：“你若是真心要娶麗娘，可願意為她做一件事。”
殷華立刻言道：“不要說是一件，縱是百件千件也做得。”
和尚又道：“看公子的相貌很像那三清仙人的一位好友，我想你假扮成他與我一起到陰雲窟去送個禮。此事若成，定會有繡鳳穿牡丹的大紅花轎擡到你家門前。”
殷華滿口答應，起身向老漢和婆婆拜了拜，又在窗外和麗娘說了幾句，望其莫要太過挂心。便當即随了那和尚，往陰雲窟方向去了。
說來也怪，這陰雲窟竟不是在那荒山僻峰之所，而是坐落在興安縣的一條小巷子裏。殷華随了那和尚穿過一條又深又長的青石巷，出了巷子，眼前是一個荒涼敗落的宅院。他手撥蓬蒿，過層層煙霧，順着曲折的路徑進了院子，來到一個朱門白牆的大宅外，行到近處，見大門右書“路曲楊柳陰”，左書“冥寞暮雲路”，中間橫匾上寫着大大的五個字“慶聚神仙窟”。
和尚走上前去，抓住門上的大銅環，回頭低聲道：“公子千萬記住我路上和您交代的事，進去後，只管站在一旁觀看，萬不要自作主張。”殷華點了點頭。只見和尚将銅環敲了三下，便退到了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