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福,我愛你們。”丁小滿微笑着緩緩閉上雙眼,她知道她的父親會安撫好她的母親。
大滿,我等不到你了,你在生我的氣吧?怪我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還要去喜歡你,還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活到現在,小時候醫生告訴媽媽的時候,明明說的是活不過三十歲,可我真的沒有想過這一天會這麽快就到來。
大滿,你不原諒我也好,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感到難過了。
大滿,對不起,我自私了。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忘了這件事,對不起,你還是原諒我吧!不然我會難過的。
大滿,我撐不住了,現在不僅是眼睛睜不開了,我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了,你真的不來了嗎?
丁大滿猛地站起身,他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連道別都不敢了。丁小滿,你給我撐住!
然而丁大滿剛一跑出衛生間,就被偷偷潛進來的記者給包圍了,丁大滿一時間被包圍的水洩不通,丁浩宇的人雖然連忙趕來阻止,但丁大滿還是遲了。
他趕到手術室時,丁小滿的手術已經開始,他明明知道以現在的醫療技術做這種高難度的神經修複手術,丁小滿能再次醒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明明都知道,卻還是逃避了,他怕他會在她面前哭得像個小孩,他怕他見到她後就再也舍不得她的離開。
可是,淩城,現在不是你最該害怕的嗎?你沒有陪她到最後,你讓她離開的那麽孤單。
淩城,你真不是個男人!
丁大滿因為手臂的刺痛難忍,艱難地緩緩靠牆坐了下來,哆嗦着從衣兜裏拿出止痛片,他知道肖智明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在自己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之前,這種刺痛會頻繁到來,所以他提前準備了止痛藥。
但丁大滿卻不知道,肖智明如此頻繁發訊號,并不是因為心急,而是一向不相信直覺的他,這一次淩城的遲遲不回信讓他着實不安。
手術燈熄滅,護士通知家屬進手術室。
丁小滿沒有被推着出來,大家都意識到了這意味着什麽。
劉雅琳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便暈了過去。
丁浩宇鼻子一酸,一只手抱着劉雅琳,一只手将眼角的淚抹去。
梅以寒撐身而起卻忘了雙腿無法站立的事實,摔倒在地。
吳詩雨捂着嘴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模糊着雙眼盯着地面發呆。
時間仿佛靜止,丁大滿單手撐地站起來,緩步朝着手術室走去,護士連忙将他攔住,畢竟拔管還是得由直系親屬來,丁大滿沒有資格。
丁大滿腦袋一片空白,忘了自己的力量能輕松将眼前這名瘦弱的女人摔到骨折。
他揮手擋開護士的阻撓,就這個動作,護士被彈開了老遠,後背重重砸在玻璃門上,玻璃門碎了,護士睜大雙眼張了張嘴,終是連尖叫都沒有出聲便暈了過去。
巨大的聲響使沉浸在各自悲傷中的人們回神,丁浩宇将劉雅琳交到梅以寒母親手裏,連忙上前将丁大滿撲倒在地,大吼道:“你瘋了!”
梅如南連忙跑進手術室叫醫生出來查看護士的傷勢。
丁大滿紅着眼不顧身上丁浩宇的體重,爬着朝手術室前進,對不起,小滿,我還是沒有那麽理智……
護士被送去了急診室處理傷口,丁大滿的動作依舊在繼續,丁浩宇沒轍,起身拉起丁大滿的衣領,扇了他一巴掌。
時間又停止了似的,丁大滿愣了,“你清醒了嗎?”丁浩宇喘着粗氣狠聲問他。
沒有,丁大滿在眼裏打轉的淚水終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包括她心裏的聲音,他還沒有告訴她,他愛她,他很慶幸這輩子能遇到她。
他也還沒有告訴她,他沒有生她的氣,他不要她難過地離開。
劉雅琳強撐着睜開雙眼,她至少得送小滿最後一程,所以腦海裏某個聲音一直在将她喚醒。
睜眼瞬間,她看到丁大滿緩緩跪在了丁浩宇面前,擡起模糊的雙眼,懇求地對丁浩宇說:“我要救她,你幫幫我。”
丁浩宇震驚,那個和他談責任的人,竟然不顧将來會有怎樣的災難而求他幫忙救人,救這個不該救的人。
“你……”丁浩宇半天擠出這麽個字,因為他問不出口,他怕他問出口,自己的女兒就真的沒有救了,可是有着大局觀的丁浩宇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問了出來,“人類的存亡呢?”
“……”丁大滿沉默了,他知道救丁小滿可能會帶來什麽樣的災難,但他不知道會在哪個時代爆發,如果災難是在他出生以前就爆發,那他是無法控制的。可是,救丁小滿會帶來的後果也只是個假設,不是嗎?
丁大滿将作為研究人員的基本素質全丢掉了,只要是有可能帶來危害的人或物,他們都是應該要以最壞的預想去做打算的。
如果将丁小滿的情況拿到研究所去問每一個人,所有人的答案一定是不能救。
劉雅琳雖然沒有聽懂他們談話的意思,但丁大滿能救丁小滿這一點她是聽明白了,她強撐着無力的雙腿蹒跚着走到丁大滿身邊,蹲下身将他雙手抱住,輕聲問道:“你能救小滿對吧?”她怕自己太大聲會把這個夢給驚醒。
“家屬請進來拔管。”各國所有的專家都等着宣布丁小滿的死亡,回去寫報告,所以有些不講感情地催促道。
劉雅琳聽了又慌了神,連忙跪在丁大滿身邊,一同求丁浩宇,丁浩宇紅着眼将頭轉向另一邊看向那個眼神堅定的丁大滿,“我只問你一句,你确定要救?”
“确定。”丁大滿沒有遲疑,堅定地回道。
“怎麽幫?”
“切斷手術室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關掉視頻錄像以及把所有人都請出去,手術室只留我和她,需要的設備我會給你清單,手術預估時間48小時,這期間我需要絕對的安靜,所以醫院外的那些人,你必須搞定。”
“還有……”丁大滿站起身,轉頭望着身後的手術室,良久,他扯起了嘴角,回過頭看向丁浩宇,“這件事必須對她保密,勞煩待她醒來轉告她……”丁大滿欲言又止,算了,終歸是不能再見了,還不如讓她斷了念想,“我回到我該回的地方了,勿念。”
各國專家被強行請回各自國家,丁浩宇又加派了人手,将梅如南送了回去,畢竟梅如南身份在那裏,最後将丁大滿放走有些說不過去。
一切準備就緒,丁大滿進去前轉頭對丁浩宇說,“這是我的決定,你不需要自責,未來的事情由我負責。”
他願意獻上自己一輩子的自由,從此只為阻止災難的發生而活着,他會以自己擁有的一切來化解這場悲劇。
小滿,我只想你活着,哪怕此生再無可能聽到你喚我一聲大滿。
對不起,直到最後我也沒能告訴你我的真實名字,直到現在我也沒能以真實面孔與你相見。
雖然以後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這副不屬于我的面孔,但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
丁大滿在離開那個時代後便從未取下過這個面具,第一是為了安全,因為面具不僅僅只是另一個面孔,還具有解毒抗熱抗冷防彈等功能。
當然,為什麽不抗揍這就得問設計這款面具的丁大滿本人了,這不排除是肖智明在中間動了手腳。另一個原因便是丁大滿的容顏,按他母親的話來說,不論在任何時代這張臉都是可以用來賺錢的,為了不太引人注目,丁大滿選擇隐藏自己真實的面孔。
可是他還是引人注目了,不僅引人注目了,他還招來了他最怕的研究所,果然喜歡上這個小屁孩後是要向研究所獻上腦袋的。
不過他相信丁浩宇能很好的搞定這件事情。
丁大滿取面具的手遲疑了,身邊沒有助手,面具有自動清潔功能,為了不妨礙手術,丁大滿還是決定戴着面具做手術。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沒能以真實身份出現在你面前,雖然知道你看不到,但我妄想地以為只要以真實面孔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知道這才是你以後該心心念念的面孔,我不想你忘記我。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48個小時并不短,丁浩宇被曾經的領導、現在的好友、研究所總負責人一一來電質問,最後研究所負責人甚至請示國家調派軍隊過來,因為丁浩宇油鹽不進,而在裏面的那個人物不論是外星人還是什麽,都是值得研究的對象。
丁浩宇快扛不住了,在監獄裏看到新聞的白辰皓連忙給父親打了電話,求他幫助丁浩宇,白辰皓的父親出面,又稍稍拖延了一點時間,丁大滿的手術這才得以完成。
當然丁大滿消失後,丁浩宇是免不了面對拷問的,白辰皓的父親也是免不了要受懲罰的,但白辰皓的父親還是義無反顧地來幫忙了,畢竟白辰皓是他唯一的兒子,這也是白辰皓改邪歸正後的第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