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8 章 桃花安(十五)

兔子在鎮上買完了食物,又特地去了鎮上的百藥醫館抓了幾服補藥。

醫館裏的大夫說:“這藥特別好,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出門的時候,兔子因走得急就撞上了一個男子。

此人身姿挺拔,彬彬有禮,不免多看了幾眼。

與他同行的女子有些不悅,提醒道:“姑娘,藥拿好。”

兔子回過神來,忙道謝。待男子走遠,又忍不住張望。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澤秋吧?

聽文寧說他有婚約,是他身旁的那個女子嗎?

怎麽現在出現在了小安鎮?跟桃子有關嗎?

應當是沒有的吧?畢竟佳人在側。

兔子晃晃腦袋好讓她自己別想那麽多,當務之急是趕回天夷山。

高卓還沒有醒,桃子坐在一邊守着。

兔子看到周圍沒其他人,便将吃食放在桌子上,徑直去了廚房。

她将竈火點燃,藥罐子放在火上,就開始守在竈旁發呆。

直到文寧端着一盤芙蓉糕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小桃子,會不會知道我們故意瞞她?自從你走後她就一聲不吭的。”

“誰知道呢?”兔子也有些愧疚,“我們讓高卓在窮途裏待了三天,确實有些不地道。”

“可我們不是說好讓桃子自己去發現嗎?如果有緣的話,那鐵定會發現的啊。再說我們有關注他的死活,不會出事的。”文寧将芙蓉糕遞到兔子面前,“這次的不錯,嘗嘗?”

兔子搖搖頭:“我在山下碰到了澤秋,你說他此行會不會跟桃子有關?”

文寧将芙蓉糕收回,填進他自己的嘴裏:“說不定桃子這兩朵桃花要一起來了。”

“我有些擔心。”兔子盯着藥罐子冒出的白煙,“你懂人間那種娘親嫁閨女的心情嗎?不想嫁但又不得不嫁。”

“咳,咳。”文寧被芙蓉糕噎住,拍了好半天胸脯才順下去:“等到樂兒長大,我或許能體會到嫁崽兒的心情。”

“……”兔子将藥罐的蓋子打開,看了一眼又将蓋子蓋上:“桃子這次回來跟以前不大一樣:以前她雖為天夷一霸但從不會多管別人的閑事,可這次從龍城回來後就好像對紫荊的事特別上心,今天還同青柳動了手。”

“可能得知自己的心上人與別人有婚約,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兔子看藥熬好了,就将藥倒進藥碗裏,“我們去跟桃子請罪,順便問問她準備讓高卓住在哪裏?”

“請什麽罪?”文寧有些茫然。

兔子将藥碗端給文寧:“如果有人把我心上人扔在窮途裏三天三夜,我定會折斷他的雙手。”

“你準備出賣我?”文寧抱着手裏的盛芙蓉糕的盤子不松,“你這就太不夠義氣了。”

兔子将芙蓉糕盤子奪走:“高卓遲早要醒過來,他歷經艱辛就是為了見到桃子,一旦醒過來豈有不訴衷情的理?難道你就不怕他說出是跟着你來天夷山的?”

“不能吧?”文寧猶豫的接過藥碗,“大不了我就說不知道有人跟蹤我,不知者不罪啊。”

兔子微笑着看向文寧,不言。

“好吧,我自己也不信。”文寧将藥碗接過,長嘆一口氣。“不過你也摘不幹淨,窮途是你我二人合力造的,有外物闖入你怎麽會不知道?”

“所以我說的是我們。”兔子将火熄滅,竈臺收拾幹淨,“走吧,坦白從寬。”

兔子洞內,高卓還沒有醒。

雙狼夫婦抱着兩個崽子在洞外晃悠,看到兔子走過來,趕緊道:“那小桃子自你走後就沒有出來過,坐在裏面一動不動的也不說話,你快去看看。”

兔子聞言趕緊走進洞裏,桃子正盯着高卓的臉發呆。

“桃子。”兔子輕聲喚道:“先喂高卓喝藥吧?”

文寧恭恭敬敬的把藥端給兔子。

“大王怎麽知道他叫高卓?我從未向大王提起過。”

桃子扭頭看了一下兔子,兔子就覺得手軟的快要拿不住藥。

原來做了虧心事是這種感覺。

“文寧去了一趟龍城,他們見過。”

文寧忙接道:“是啊,我去龍城處理一些後事的時候,見過他。”

“大王。”桃子輕聲喚道。

“嗯?怎麽了?你說?大王什麽都答應你。”

文寧在兔子身後翻白眼,他從沒見過這麽沒出息的大王:你抖什麽?你虛什麽?你害怕什麽?

“你看高卓是不是快醒了?我想将他送到山下。他師父那麽記恨妖魔,他又極信任他師父,我不想讓他為難。”桃子接過兔子手裏的藥,一勺一勺的喂給高卓。

高卓雖然昏了過去,但似乎有輕微的知覺,可以自行将藥物咽下。

“能咽下東西應該是差不多了。其實在這裏也不是不可以,我們都可以隐去妖氣。”

桃子搖搖頭:“太危險了,人妖殊途,我不想拼個你死我活,更不想連累天夷山。”

兔子似乎知道了桃子是因為什麽與以前大不相同。

“如此也好,那你也要下山嗎?”

桃子将高卓唇邊溢出的藥液擦幹淨:“我将高卓送下山,安頓好就回來。”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兔子想起澤秋也在小安鎮,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不用了,我自己去。”桃子将高卓打橫抱起,徑直下了山。

桃子将高卓送進了鎮上唯一的醫館:百藥醫館。

她囑咐醫館裏的大夫:好生照顧,她每天都會來探望。

大夫接下錢後,應了:“姑娘放心,整個小安鎮也就我們百藥醫館能容納數十名病人養傷休息了。”

桃子點頭離去,将玉釵放回了高卓的懷裏。

翌日,桃子如約前去探望,卻見高卓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窗前對着玉釵呓語:“我明明見到了桃子,玉釵也送給她了,怎麽這玉釵還在我手裏呢?難道是做夢?”

桃子連忙轉身,告訴大夫她不會再來了。

大夫雖不知為何,但病人于他們醫館來說就是貴客,貴客的想法他們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同意,更何況這位貴客出手闊綽。

桃子逃似的跑出了醫館,卻不想迎面撞上了一個女子。

女子看到她也是愣了好久:“是你?”

桃子點點頭,順着女子的目光望過去:“澤秋。”

胥澤秋似乎有幾分欣喜:“桃子,你真的沒事?”

“沒事,勞公子記挂了。”桃子轉身離去。

胥澤秋抓住桃子的袖子:“我聽說你被狐妖抓走了,沒事吧?”

“公子不都看到了嗎?”桃子皺起眉頭,“公子倘若沒其他事的話,就請讓路吧。”

“不,我有事。”胥澤秋急切的道:“你去龍城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那是我表哥設計的騙局。還有我與莫茹,是指腹為婚,媒妁之言,由不得我拒絕。”

莫茹站在一邊,臉色很難看。

“我與公子只是路人,不必與我說這些。”

原本就只是路人,是她想多了。如今是真的路人,不會再多想。

“不,我要說,可能說了這些之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胥澤秋不管莫茹的臉色有多難看,也不顧桃子的臉色有多冷漠,他只一股腦說自己的。

這大概是他從小到大最瘋狂的一次。

“澤秋從小到大是在父母的教養下長大,從沒讓他們失望過,所以在聽到指腹為婚之時也未覺得有何不妥。

與姑娘初見那次,就是過來接莫茹去談婚事的,所以我從來不敢對姑娘動心,以為再重的思念也會随着時間散去。可是姑娘去了龍城,我因擔心姑娘被表哥所害,思念之情就又加深了一層。

直到聽說姑娘被狐妖抓走生死未蔔之時,我方明白:不能相思才最是相思。思念被壓在心中太久,慢慢發酵,像酒香一樣難以隐藏。

那幾日我終日郁郁寡歡,以酒買醉,是莫茹一直陪在我身邊。她願意以回家娘家的名義陪我來小安鎮尋你,其實我知道她有多不願意回這個家。”

莫茹站在一邊勉強扯出個微笑:“為了你,我願意。”

桃子道:“既是如此,還望公子不要辜負莫茹姑娘。”

“不是的。”胥澤秋忙道:“我同你說這些,不是說莫茹怎麽樣,莫茹很好是沒錯,但是跟我不合适。她已答應我:倘若此行能夠找到你,便主動提出推掉這份婚約,成全你我。”

桃子道:“倘若找不到我呢?”

“不可能找不到,這不是找到了嗎?”胥澤秋伸手抱住桃子,“我曾對天發誓:倘若讓我再遇到你,我一定會對你好,不去理什麽指腹為婚,也不會再壓抑自己的思念。”

桃子擡手抹了下眼角,是有一滴淚。但這不是感動,是對這一段荒唐而又來不及開始便已逝去的戀情一個交待。

她将胥澤秋推開:“公子說笑了,桃子對公子并無心意。倘若有,也是以前了。”

胥澤秋猶自不願意松手:“我不相信。”

“不相信?”桃子苦笑道:“當初我也不相信你對我無情,可事實告訴我你就是無情。”

“不是的,我對姑娘有情,從第一眼開始。”

“只可惜,我沒有。”

真愛,沒有倘若,只有飛蛾撲火一般的信念。

而她對他又有什麽愛呢?不過是月光下英雄救美的情結而已。

遠不如跟那個傻乞丐在一起來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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