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 章

衡淩追上那群女生後,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們對這件事情保密。大家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話都說不出來,只會連連點頭。

他也沒有立場把無辜的人帶走,雖然仍不放心,也只能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陶敬,他嘆了口氣,聯系了玄清堂的人過來收拾。

陸尋真和宋逸雲抱着手臂在一旁守着那幾個男生。他們也同樣被定身了,每個人額前都貼着一道黃符。

衡淩猶豫再三,走到宋逸雲身邊,小心翼翼地問:“您的法外化身在人間……不至于弱到需要貼符吧?”

宋逸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淡淡一掃,“想教陸尋真定身咒,但她還掌握不了,只能定個兩三秒,就給她幾張符玩玩。”

衡淩捂住發痛的心口,“大手筆啊,一張符好幾千呢。”

陸尋真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玄清堂的人來得快,趁着還沒別的學生回來,抓緊時間清理了現場,同時把那幾個被定住的男生帶上了車。

這三人也跟着去了警局。這件案子雖然已經移交給玄清堂處理,但卻不能讓人知道這個部門的存在。并且還要和孩子們的監護人進行溝通,所以只能選擇擺在明面上的方式。

果然,這幾個男生在被扛進休息室并撕下額頭上的黃符之後,就紛紛開始鬧。

“憑什麽把我們帶進來,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我們被吓到了還沒地方說呢!”

“讓我給我爸媽打電話!”

“我要聯系我家律師,我要告你們搞封建迷信!”

宋逸雲起初一言不發,沒過多久就被吵得不耐煩了,眼神微微一凜,就讓這些人一個個都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衡淩第一反應就是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為他剛才對宋逸雲實力的懷疑道歉。

陸尋真注意到她剛才攔下的那個男生是唯一一個沒有吵鬧的,她看了看宋逸雲,宋逸雲竟然懂她的意思,擡手解了那個男生身上的咒。

陸尋真走到他面前,“你叫什麽名字?”

他眼神躲閃,“何修昱。”

“何修昱。”陸尋真重複了一遍,“你剛才為什麽要跑?”

何修昱下意識地瞟一眼自己的那群朋友。此舉雖然迅速,卻仍被陸尋真捕捉到了。

“跟我出去一下。”她耐心道。

何修昱不敢反抗,只得跟在陸尋真身後。陸尋真開門時狀似不經意地回頭去看他,正好注意到陳謙投給他的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

陸尋真暫時不打算為難陳謙,先帶着何修昱來到了走廊上,“現在可以說了嗎?他們都聽不見了。”

在這種地方,何修昱想跑也跑不到哪去。他靠着牆,肩膀往下耷拉着,一副被抽幹了力氣的模樣,“……我怕它找上我。”

“‘它’是誰?”陸尋真問,“什麽叫‘找上’?”

何修昱扯出一個苦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個道理你應該從小就知道。”陸尋真幽幽道。

何修昱的笑僵在嘴角。

他內心掙紮許久,才再次開口,“我建議你們去問問孫立明。”

陸尋真仍然有疑慮,但不管她怎麽追問,何修昱都不肯再吐半個字。

沒過多久,走廊盡頭就傳來一陣喧鬧。陸尋真剛回頭,就見一個婦人風一般沖過來,母雞護崽似的擋在何修昱面前,“你們怎麽辦事的?不知道審問十六歲以下兒童需要監護人陪同嗎?我家昱昱平時那麽乖,怎麽會被帶到這來……”

陸尋真險險避開差點戳到她鼻梁的那根手指,“抱歉,我只是想和他聊聊。”

“聊什麽?有什麽好聊的?課上得好好的被你們抓過來聊天?這要是傳出去叫別人怎麽說……”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就有人哭,“我家陶敬呢?陶敬他到底怎麽了?年紀這麽小怎麽可能會是猝死呢……”

很快有人從辦公室出來安撫家屬的情緒,陸尋真才得以脫身。她回到休息室,把剛才和何修昱的對話告訴了宋逸雲。在提到孫立明時,她特意觀察了陳謙的神情,後者對此卻沒有什麽反應。

“孫立明不在這些人當中?”宋逸雲低聲問。

“不在。”衡淩起身,“我讓人去把他帶來。”

陸尋真以為孫立明也和陳謙他們一樣是目中無人的纨绔子弟,所以在見到這個衣服發舊、表情頹廢的少年時,她第一反應就是:“市九中是不是有兩個孫立明?”

帶孫立明來的警官還沒說話,孫立明就嗤笑,“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名字雖然土,但确實是全校唯一一個。”

陸尋真挑眉,“都需要從名字上找成就感了嗎?”

孫立明靠在椅背上,頭微微仰起,對陸尋真這句挑釁的話沒有半點要反駁的意思。

陸尋真也早就注意到,他的眼神了無生氣,像一口枯敗的井。宋逸雲眼中的淡然是千百萬年積澱下來的沉靜,孫立明則是“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的那種淡然。

陸尋真靜下心來感受,沒發現他有被鬼附身的跡象,也不打算再問他什麽,轉身就要走。

“是我幹的。”孫立明冷不丁說。

陸尋真回頭,卻沒有表現得多好奇。

“你是懂咒術的吧?周豪和陶敬的死法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思維來理解。我就是見不得他們整天欺負人,所以想警告一下他們。”孫立明的語氣毫無起伏,“但是我對邪術的掌控不夠,一不小心就失手了。”

陸尋真半信半疑,“失手一個周豪,還要繼續對陶敬下手?”

“難道你們修煉的時候,一次沒成功就不繼續了嗎?”孫立明反問,“更何況他們做了那麽多惡心人的事兒,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有這個本事,他們根本奈何不了我。”

陸尋真沒說話。旁邊的警員猶豫着問:“把他抓起來?”

陸尋真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剛才用剩下的黃符遞給孫立明,“來,你試試。”

孫立明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黃符,手指動了動,卻沒接,“不會用。”

“連這個都用不了,還能用邪術殺人?”陸尋真沒耐心再跟他磨下去,“不是什麽鍋都可以幫別人背的。你回去吧。”

孫立明“噌”地站起來,“我沒撒謊!”

陸尋真靜靜看他半晌,忽然笑了,“行,那你就先在這呆着。”

其他人的家長也都到了,正擠在休息室裏吵鬧不休。宋逸雲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早已經把那四個男生身上的咒解了,奇怪的是他們竟然也沒再說什麽。

看到陸尋真開門進去,宋逸雲就問她:“怎麽樣?”

陸尋真一副事情終于解決的樣子,“孫立明全都招了,是他幹的。”

陳謙的嘴角幾乎微不可察地上揚。

“麻煩各位跑這一趟了。”陸尋真對幾位家長鞠躬,“事後我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說法。”

“真的是,我正跟客戶談着合同呢就急急忙忙趕來了。換作是你孩子在這種事情上被誤會你樂意啊?”一個婦人滿臉嫌棄,“陳謙,走了,媽媽帶你吃飯去。”

別的家長也或多或少有些抱怨,又像怕再攤上什麽事似的,匆匆拉着自家孩子出去了。

“我下去買點喝的。”陸尋真說着就跟了上去。

宋逸雲給衡淩使了個眼色,兩人也跟在陸尋真後面離開了休息室。

陸尋真和前面那群人保持着距離,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四個家長帶着孩子徑直下去了,陳謙和他媽則落在後面。陸尋真聽見陳謙他媽說:“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還有什麽好問的。”陳謙嘴上這麽說着,但還是跟着他媽走到窗邊。

陸尋真往下走了幾步,蹲下來假裝系鞋帶,宋逸雲和衡淩只好慢吞吞下樓。何修昱回頭發現陳謙沒跟上來,就和自己媽媽打了聲招呼,返回去找他。

陳謙他媽有所顧忌,把陳謙又往裏拽了拽,看了陸尋真一眼,壓低聲音問:“那件事你們到底瞞沒瞞住?”

“要是沒瞞住我們現在還走得了嗎?”陳謙雖然不耐煩,但說話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這要是在以前,他們說的話陸尋真是聽不到的,可是現在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

“我們家生意做得大,不得不信這些。我就覺得這件事邪乎,也是你造孽……回去我想辦法找個大仙給你看看。”陳謙他媽又說,“修昱你也管好自己的嘴啊,不然誰都跑不了。”

“我就不信還能有什麽事。我從小不就聽你說我命硬嗎,邪不邪乎也到不了我頭上。更何況現在有孫立明……”陳謙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緊接着是陳母的哭喊。

陸尋真幾步跨上樓梯,就見陳謙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護欄,臉色漲紅到耳根,像有股無形的力量掐着他的脖子要把他往下推。

宋逸雲和衡淩沒走遠,剛跑上來就看到陸尋真左手捏訣,口中迅速念着縛鬼咒,一聲“急急如律令”後,身周靈力暴漲。

控制着陳謙的那股力量猛然松懈,陸尋真一把将他拽回來扔到地上,“這下你怎麽解釋?”

陳謙捂着脖子不住地咳嗽,旁邊的陳母和何修昱也吓傻了,一個接一個跪坐在地。

衡淩愣了半天。陸尋真靈力爆發時的氣場和她摔陳謙時的那股暴躁勁兒,于他而言其實不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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