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2 章 理衣袍

理衣袍

貝果遲疑。

它目前只能定位梁悅和臨岐。

臨岐扯起方雪溪的手, 扶桑果的氣息從她指縫中逸出,他道:“你就沖着這個靈氣去!”

貝果舔了舔唇:“是扶桑實耳!”

臨岐警告:“聽話,去!”

貝果吸吸鼻子, 感受扶桑果的氣息, 果然定位到主島一處院落。

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它回話:“到了。”眼睛卻還死死盯着朱紅果實。

方雪溪站起身來,将果子收起, 剛想打量這個小姑娘,下一瞬, 她便被傳送至簡莊主房門前。

守衛的管事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見是她, 放下防備,趕緊上前:“方道友!東西拿到了嗎?!”

她将果子遞過去,對方趕緊收下, 來不及道謝, 匆忙回身進屋。

“你怎麽不進去?”少年疑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方雪溪回頭, 是臨岐, 她搖搖頭, 反而問他:“方才那小姑娘是?”

以梁悅貼着方雪溪的那個殷勤勁, 她遲早會知道, 臨岐簡單解釋:“是小蛇所化。”

方雪溪有疑問,既然能化成人形, 能說話, 為何當時不化?

“這個。”臨岐将扶桑木鑰匙遞過去。

方雪溪低頭, 她手指觸到鑰匙的一瞬間,便感覺到臨岐的修為不再是開穴六期, 而是隐隐到了突破邊緣。

“許師弟,你的修為進階了。”

細細算來,這才不過數十天的時間,速度好快……她眸光微閃,仔細看他。

經過秘境一遭,再不進階恐怕要被人懷疑了,臨岐坦然:“出秘境時就好了,這兩天一直在和悅悅修煉,穩固境界,剛剛反擊那股奇怪的靈氣,所以……”

方雪溪領會過來,消去對貝果的懷疑,被他提醒,她問:“那股窺視的靈氣,你覺得是什麽?”

臨岐低頭,隐住自己的表情:“左不過是被扶桑果引來的,簡莊主可能知道?”

方雪溪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一會,院外腳步聲響起。

梁悅等人趕到,見方雪溪和臨岐并肩站在莊主院中。

顧煜風兩三步奔至方雪溪身邊,将她上下仔細看過:“師姐,沒受傷吧?”

方雪溪搖頭,給他理了理跑動中亂掉的外袍,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

梁悅伸手将懸在半空中的秘境收回,胡亂戴回手上,見師兄師姐舉止親密,再看看臨岐那木頭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臨岐狐疑地望她一眼,突然反應過來,心中天人交戰,耳尖也開始發紅。

他低頭看向她的袖口,那裏被秘境壓住一角,他糾結萬分,咬咬牙,伸手過去……

然而他指尖還未觸到布料,梁悅右手一擡,堪堪錯過。

臨岐:……

算了。

梁悅似乎沒注意到臨岐的小動作,她走去方雪溪身邊,師姐給她診脈确認毒素穩定,接着一視同仁,同樣順了順她頭毛,誇道:“小師妹,多虧有你和許師弟。”

梁悅臉上挂着驕傲的小笑容:“嘿嘿嘿~~”然後她用眼神示意臨岐:快來接受師姐的誇誇和ruarua呀!

臨岐:……

他別開了眼。

梁悅:?

別扭什麽?

房門在此時打開,管事出來,對方雪溪道:“莊主有請方道友。”

方雪溪卻不上前。

管事見狀,只得道:“諸位都進來吧。”

簡莊主的房間并不奢華,甚至與客島小樓的房間也沒什麽區別。

不同的是,房間內飄散着濃郁的甘甜氣息。

梁悅忍住左右觀看的不禮貌動作,跟在方雪溪身後。

上午才見的清瘦男人,現在更加蒼白虛弱,他擁着厚重冬衣倚坐在榻上,卻遮蓋不住幾分腐木氣息,這氣息在一室甘香中尤為突兀。

大家其實都差不多猜到了他的身份,但見他擡了擡手,示意她們先坐下。

管事奉了茶便退了出去。

大家都不說話,梁悅急性子,第一個打破沉默:“簡莊主,別搞這些神神秘秘的了,敞亮點說話吧!”

簡莊主聞言輕笑:“好。”

他觀方雪溪的臉色,把兩人的關系按下不談,只說這獸潮與扶桑的關系。

供奉扶桑木的神廟,原本隐在東海之東,廟內的走獸刻雕,現在以作惡妖獸的形态出現在天禹海,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神廟肯定有事發生。

臨岐提起了方才取果子時所發生的事。

“很可能是受人驅使。”簡莊主點頭,環顧衆人,繼續道,“我離開神廟之後,便斷了感知。”

說罷他急急咳嗽,帶動得腐朽氣息散發。

方雪溪神色微動,猶豫半晌,才想上前,替他診看。

卻被他輕輕避開,蒼白的男人拂袖掩住口鼻,待緩過勁來,搖頭道:“無礙。”

“所以,那人或許還在監視?”

“是的。”簡莊主喝一口茶,“不過他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應該不會待太久。”

梁悅悄悄扯動臨岐的袖子:真是扶桑果!

臨岐點點頭,有些小得意,這回她不想去碧落海也得去了。

梁悅倒沒想這麽多,她只在感慨,主角光環真好用。

她提出建議:“那我們先靜待幾日,再動身去神廟,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再把東西搶回來。”

簡莊主似乎開始習慣梁悅的直白,他望了望方雪溪,點頭應道:“此事不宜宣揚,碧霞莊內的弟子們還稚嫩,又同靈獸同時修煉,如果靈獸脫控,反而壞事,如此,只能有勞諸位了。”

神廟只有方雪溪能進,所以她一定得去,她去,另外三人必然跟着。

此事重大,方雪溪心裏再別扭,也知大局為重。

梁悅則擺擺手:“好說~”

【萬一還有別的扶桑果,拿一個不過分吧~嘿嘿~】

臨岐默默翻了個白眼,她以為這個東西一次能有好幾個嗎?!

他回憶方才那果子的模樣,再結合簡莊主現在的樣子,神思一動……畫上取下的果子,能是真的嗎?

但方雪溪對這位簡莊主的态度,明顯是有不少心結。

臨岐不打算多話點破。

幾人商量好接下來的安排,先在天禹島休整兩日,作無異常狀,待莊內弟子疑惑消去,她們四人再離開,前往扶桑神廟。

說了半日話,簡莊主逐漸精神不支,他歉然:“我就不送諸位了。”

四人起身辭別,方雪溪走在最後,猶豫片刻,她還是取出乾坤袋中的藥瓶,遞過去道:“這是精木散,或許有用?”

簡莊主含笑接過,語氣溫柔:“好,多謝。”他頓了頓,“扶桑枝你收好。”

四人出了莊主院,展目望去,遠處天禹海域風浪漸息,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悠然,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此刻,修士的目光也望不到的天禹海邊緣,裹挾着扶桑果粉的青煙凝聚,一截半透明的雪白皓腕從虛空伸出,将果粉全部收入掌中。

****

素方宗,無量峰。

無量峰的名字一點也不貼合這個地方。

這裏不單有亮,而且是大大的亮,因為它是整個素方宗山脈中,最接近天空日月、最高的那一峰。

無量峰頂,是素方宗的雷刑臺所在地。

這裏既是宗門行刑地,也是修士們承受雷劫之地。

所以來到這裏的修士也分為兩類,犯了宗門律法的,和即将突破境界的。

現下,光禿禿的雷刑臺上,一名年輕的男修飄懸着,離地約一丈距離,他不屬于以上任何一類。

男修的全身各處被一條條透明鎖鏈牢牢捆住,頭部下垂,顯然已經脫力一段時間。

他的後頸到臉龐,遍布黑色紋路,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走火入魔。

在他的上方各個方位,懸着數顆碩大的晶石,晶石發出極其刺眼的光芒,就連修士的眼睛都不能承受。

在這樣的強光之下,地面上一絲影子都沒有。

年輕男修,正是“楚連雲”。

重生過一次的魔修,知道自己從闵帆體內轉移,可能會引起懷疑,但他沒有想到會這麽快,而且還這樣輕而易舉被人抓獲。

不過他并不驚慌。

他從照曦界降臨下界之時,魔族長老就已經告訴過他,他此去必定是要經歷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就是字面意思。

每一次死,只要達成目的就行,反正九次的每一次他會重來,而站在他前方的師徒倆,随着他的死亡次數變多,存活的幾率将會越來越小。

吳晚煙并不想用這樣的刑罰來對付生死不明的楚連雲本人,但多拖一時,這名年輕的巽系弟子就很可能救不回來 。

她嘴中默念法咒,催動鎖鏈,将“楚連雲”的頭顱拉得仰起,正對上方的強光。

這強光穿透皮膚顱骨,直直射入紫府識海。

“楚連雲”身體劇烈抖動,嘴中發出“喝喝啊啊”的慘叫,很顯然,這招對修煉影類法術的他,傷害比一般修士還要大。

這也讓吳晚煙确認,這男弟子已經換了個人。

牧南勳眼見此景,耳聞此聲,不免有些踟蹰,吳晚煙察覺,她沒回頭,但吩咐道:“南勳,你先回昭念峰。”

“不,師尊……”倔強的少年強逼自己聽着看着,同時告誡自己,再不可輕信任何外人。

青玄道君嘆了口氣,她想要與牧南勳說幾句話,但眼下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方雪溪留在“楚連雲”後頸上的毒孢,原本可以從頸椎那裏侵入,但或許是因為這奪舍之人以修為相抗,孢子只勉強将他毒暈,并在他後頸臉龐留下黑色瘢痕。

而現在這些瘢痕上方,開始覆蓋上殷殷鮮血,頓時,紅色與黑色攪混在一處,順着他的面龐,伴随着男修的顫抖,在似要滴落的瞬間,被強光烤成一片血霧。

慘叫聲還在繼續,好在無量峰頂不缺慘叫聲,所以為了不影響其餘弟子,這裏重重禁制,聲音一點也傳不出去。

“連雲,你堅持住!”玄衣的女修不禁有些急躁,若再逼不出奪舍者的魂魄,她只能将他們一起絞殺。

“哈哈哈哈!啊啊啊!!”

受刑者的慘叫突然變成狂笑,他極力拉扯着透明鎖鏈,吞咽着嘴中的鐵鏽腥血,他能感受到,識海之中,始終有一縷微風盤旋。

那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意識,随着他的虛弱,這微風所受壓制稍松,然後它開始反攻。

突然,被血霧籠罩的年輕男修面上,開始湧現一股股黑色濃煙,将男人的臉包裹其中。

慘叫還在繼續,吳晚煙迅速捏訣,玄炎驟現,與濃煙戰作一處。

不管這黑煙是奪舍者本人的魂魄,還是他的影子法術,在玄炎的絞殺下,逐漸變薄變淡,直至最後一縷也在強光下無所遁形,消失不見。

吳晚煙微微松了一口氣,男修的氣息極其微弱,但勉強保住了性命。

只是,如何确定活下來的那個,是楚連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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