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這小家夥看起來非常的乖巧溫順,它吃起東西來慢條斯理,在路上爬行的模樣也是緩慢而優雅,甚至當夏父對它伸出手時,它還會溫順地低下頭顱,享受主人的撫摸。
龐大、猙獰卻又出乎意料的溫和,這簡直就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神獸,夏父越是關注這小家夥,就越發覺得它美麗得讓人着迷,那是一種帶着血腥氣的奇特吸引力。
而始終伴随夏父身旁的夏淙淙卻是臉色慘白,她緊張得近乎失語,卻依然堅持表達自己的觀點。
她數次緊緊追在夏父身後,雙手在空中胡亂比劃着:“爸爸!你要相信我所說的!這個怪物它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
夏父見自己女兒這可憐的小模樣,不覺有些好笑,他像撫摸着那頭章魚怪的頭顱一般撫摸着女兒的發頂:“我的孩子孩子,是你過分緊張了。”
夏淙淙急得語無倫次地:“它之前不是這樣的,它在僞裝!這根本就是欺詐!”這個怪物,它具備這樣的智商,它能隐藏自己兇殘的本性。
“寶貝兒,你要知道猛獸從來都只臣服于強者,”夏父微笑着,頗有些自傲,“顯然,你的爸爸是真英雄,得到了這頭猛獸的認可,所以它在我面前會顯示它溫順的一面。”
而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它對你自然會更兇悍些,這很正常,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夏父一邊說着,一邊給女兒展示自己撫摸章魚怪的照片:“你看,在爸爸面前,它就是一只再普通再溫順不過的小寵物,不過是體型大了一些、吃得多了一些、長得可怕一些而已,實在不值得你這樣緊張。”
這種掌握力量的感覺在太讓人上瘾了,他幾乎舍不得把這小家夥賣出去,不過僅剩的一絲理智還是告訴他,賣掉這家夥,他能得到自己多年來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切。
根據動物學家提交的報告來看,這可愛的小家夥居然是雌性,如此龐大兇殘的雌性,夏父想了想,決定叫它女王。
他思索着如何能讓女王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價值,首先,他要把女王宣傳出去,讓那些富商們争相求購,這樣,定價權就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裏。
他聯系了S市最好的攝影師團隊,決心要給女王拍一部紀錄片,重點展示女王龐大的體格、恐怖的鱗片、駭人的豎瞳和尖利的牙齒,再配上動人心魄的音樂。
然後,他會在拍賣會開始之前給那些潛在客戶們發一些不太清晰但是動人心魄的可怕小瞬間,他會将這可怕猙獰的怪物打造成S市地下拍賣會最大的商業IP,從而讓無富商争相求購。
在夏淙淙心驚膽戰的注視下,那些攝影師不知死活的用鏡頭怼着女王的臉、眼睛、甚至口腔去拍那些他們想要的具有震懾力的視頻,而這整個過程中,女王居然只是偶爾有些嫌棄地用觸手将他們撥弄到一邊去。
它看起來過分溫順了。
越是如此,夏淙淙越是感到害怕,她知道這家夥根本不是這樣的。
雖然女王看起來相當無害,在女兒的堅持之下,夏父還是采用了一系列的方法來禁锢女王的行動以保護拍賣會賓客的人生安全。
比如特制八根電擊環用來鎖住女王八根腕足,又如為女王專門打造了一個高硬度、高韌性的的透明籠子。
被套上電擊環的女王懶洋洋地看着周邊忙碌的工作人員,它猩紅的眼睛注視着整個地下室,不放過任何一只儲備糧。
這個太瘦,不好吃。
那個看起來太肥,咬起來會膩。
這邊一個,一看就缺乏鍛煉,肉質太松軟。
将儲備糧們的口感評估了一遍之後,女王深切地覺得這些在自己面前跑動的家夥們,不是特別能讓她提得起食欲。
它收回視線,将目光投向自己腕足上的點擊環,這玩意做得還挺精致,有些像人類女子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女王懶洋洋地看着箍住自己腕足的電擊環,好奇地咬了一下,哎呀,要裂了,好脆弱,算了算了,不碰了。她吃飽喝足後繼續睡去,醒來又看這群人在緊張的忙來忙去,做些毫無用處的所謂防護措施。
啧,真無聊。它開始想念自己的母親,于是它像找不到媽媽的孩子一樣,在識海裏急切地呼喚着對方。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我好無聊啊,快來找我玩呀……
九瞳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她總感覺什麽東西在呼喚自己,非常重要的對象,但是她對對方一無所知,她壓抑着內心煩躁努力學習變成人形的方法。
“首先,你要了解人體的架構,包括骨骼、肌肉的分布,血液的流動方向,體內循環體統的運作……然後控制你的身體,讓它變成如圖所示的樣子。”
顧淵一邊說着,一邊給九瞳做演示,他先将胳膊變成一灘水狀物,然後将它們變成手臂骨骼的樣子,接着覆蓋血管,肌肉,皮膚,再在皮膚上進行微小的雕琢,覆蓋上毛孔和微小的茸毛,直到此時,整條胳膊看起來才更像是人類的手臂而不是某種新型材料制作的工藝品。
“按照這種方法,我可以變成任意一種生物,是嗎?”九瞳探出小觸手好奇地碰了碰顧淵的胳膊,居然還有溫度和心髒搏動感。
“可以,但是要注意控制,否則,當你變成一塊石頭以後,你大概永遠就是一塊石頭了,”顧淵說着,露出一個森然的微笑,“請不要輕易嘗試哦。”
“為什麽要學這種無用的東西,”菠蘿将腕足縮得短短的,他抱着罐可樂一邊喝一邊憤憤不平,“人類的樣子有什麽趣味,我們最本真的樣子才是最原始最美麗的。”
“所以……這就是你堅持保持原始形态的原因?”九瞳控制着自己的腕足,努力調整着這玩意的大小、結構、顏色以及比例,盡量讓它看起來像人類的胳膊。
嗯,很好,成功了,再來試試另一個腕足。
“天曉得為什麽他活了這麽久,到現在也沒學會。”顧淵毫不客氣扒了菠蘿的老底。
小章魚氣哼哼地跑遠了。
九瞳一邊将自己剩下的腕足都捏成了人類胳膊的樣子,然後努力給自己捏了張人類的臉,她私心裏按照自己之前的模樣捏的,并悄咪咪給自己做了點不易察覺的美化。
做完這一切以後,她開心地舞動着八只胳膊,靈巧地在地板上移動着身體,一邊照鏡子一邊感嘆:“人類的臉真是讓人懷念。”
這可怕的造型讓顧淵輕輕抽了口氣,他低聲道:“恭喜你,以你現在的形态,出個門大概可以吓死一條街的人類。”
九瞳哼了哼,不搭理他,自己繼續操縱着身體變成各種形态,蜘蛛的腿、蛇的尾巴、鹿的角,總之為了防止出現失去意識變不回來的情況,她始終保持着人類的腦袋,于是這一變化過程便顯得尤為可怖了。
此時,有人在敲對面九瞳家的門,顧淵瞪了九瞳一眼,走出去查看情況。
聽着梁安娜的聲音,九瞳瞬間掌握了變回人類的所有技法,鹿的角變成漆黑的長發披散下來,蜘蛛的腿變成身體和胳膊,蛇的尾巴變成雙腿。
她調整着肢體的位置,努力将自己從畸形狀态掰正,然後沖進顧淵的衣櫃随便找了些短袖短褲套上身,衣服還是有點大,不過好在問題不大。
穿好衣服的九瞳越過顧淵,邀請梁安娜進自家房間坐坐。
關上門以後,安娜笑了:“我們的小史萊姆成精啦?”
“你這什麽話。”九瞳很是嫌棄這種說法,她轉身從冰箱裏拿了兩罐飲料,遞了一罐給對方。
“本來想問問你能不能參加期末考試,如果不能來的話,你大概要留級了。”安娜喝了兩口飲料,從背包裏抽出一大疊試卷和資料來,這一疊東西無論從數量還是重量上看都讓人咂舌。
九瞳道謝:“辛苦了。”
“小事,你先看看題目是不是都會,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安娜一邊說一邊把書打開,“這時最近上課的一些知識點,重點要點我都寫下來了,你呆會兒看完題目再看看這個。”
九瞳勤奮學習了一下午,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還隐約有下雨的跡象。
九瞳留安娜在家吃飯,她查看了一下冰箱裏的蔬果,親自下廚炒了三個菜端上桌,兩人坐下來吃飯。
吃完飯後,兩人又吃了些水果甜點。
此時,天色不早了,安娜起身要走,九瞳送她到樓下。
梁安娜似乎有些遲疑,但是想了想,她還是決定給九瞳個預防針:“不是我對你沒信心哈,依剛才的情況看,你混個中不溜的分數沒有問題,但是這次考試,我們班第一大概是要易主了。”
“依你的意思,萬年老二的春天來了呗,”九瞳倒看得開,“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我最近又沒看書,江雨柔要是能拿第一,那也算她的本事。”
“這不是第一的問題,那群少爺小姐們絕對會以此為借口找你不痛快的。”安娜對這群少爺小姐們的本性還是相當了解。
就這群人,要讓他們不落井下石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感謝提醒。”給安娜叫了輛出租車,目送她上車以後,九瞳才離開。
考試結果果然如梁安娜所料,江雨柔第一、徐季季第二、梁安娜第三、吳九瞳第四,雖然分數差得不多,但名次是實打實的下滑了。
這幾日,江雨柔一行人路過吳九瞳身邊時,下巴都快仰上天了。其間,幾次有人試圖找九瞳麻煩但都被江雨柔可怕的眼神吓退了,聽說小團體內部為此起了不少沖突。
“老大!我們都是為了你。”徐季季心中憤憤不平,身邊一群人連聲附和,平日裏他們欺負九瞳欺負慣了,驟然被江雨柔這麽管着,很不服氣。
江雨柔看了這群人一眼,冷聲道:“我不需要,也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人再去找九瞳同學的麻煩。”
有人直接就炸了:“她這種人有什麽資格跟我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
緊接着,馬上有人符合道:“如果說因為她入學第一的話,那她現在連第一都拿不到,是不是該讓她卷鋪蓋滾蛋。”
“這種窮丫頭,我都能聞到她身上的窮酸氣了,簡直污染空氣。”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讓吳九瞳今天就滾出五中。
江雨柔靜靜聽着,也不打擾他們宣洩,她抱着杯子喝了口水,然後蓋上杯蓋,掃視一圈:“還有別的想法嗎?”
“她對我們從來也沒有幾分好臉色啊。”此言一出,衆人也是紛紛附和。
接下來,就沒有人說話了,場面一時有些寂靜。
“大家的想法我都知道了,那現在我一條條給各位做答複。”
“首先,她跟我們在一同所學校讀書是規則允許的,是符合正常流程入學的,大家如果有意見可以去找招生辦老師,而不是去找同學麻煩。”
江雨柔這話一出,不少同學立馬變了臉色。
分明是大家一起聲讨這個窮丫頭,江雨柔突然說這種話,這——這什麽意思?!
“第二點就是,拿不到第一,是不是就要滾蛋的問題,至少目前學校沒有這方面規定。”
“還有剛剛有人提到窮酸氣,淙淙,你家倒是蠻有錢的,你要是願意,可以資助一下九瞳同學。”
這幾句話一出,不止夏淙淙臉色變了,其它同學也是滿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這其中甚至隐隐夾雜着憤怒——顯然,江雨柔背叛了他們。
但江大小姐根本不在意這些人臉色如何,她面色平靜地繼續道:“最後,九瞳同學對我們沒有幾分好臉色,這個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是我們先排擠她的,跳過前期原因來讨論後期狀況,這很不合适。”
“最後,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嗎?”江雨柔溫和地詢問道。
“雨柔你不要太過分!”夏淙淙第一個站了出來,“大家一開始都是為了你才欺負她的,現在你要第一個站出來當好人?拿我們當什麽!”真拿我們當你江家的一條狗嗎?
此言一出,場面死一般的沉寂。
夏淙淙這話雖沖,卻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還真是為了讨好江雨柔才找吳九瞳麻煩的,現在江雨柔說變臉就變臉,搞得到好像他們這些人才是壞人一樣,憑什麽?
“諸位所說的,我也承認,大家想要幫我的情分,我也心領了,不過之前是我年紀太輕不懂事。”江雨柔溫和地笑笑。
這樣的局面她早就預見了,會有人跳出來怼她,也在她意料之中。
“但從今以後,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去找九瞳同學的麻煩,好嗎?”她溫和地詢問道。
夏淙淙冷着臉,嗤笑一聲,徑直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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