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有一場常規賽, 對手是上個春季賽唐蘇蘇遇見的HMR。因為兩隊強弱差距明顯, 唐蘇蘇之前又跟他們打過一場,所以這場比賽還是唐蘇蘇上場, 配合顧南快速解決戰鬥。
唐蘇蘇跟在顧南身後走上臺,她鬼使神差地往臺下看了一眼,紀清坐在觀衆席第一排。
也不知道是動用了什麽能力拿到的票,穿着碎花裙的紀清抱着一束小捧花坐在臺下,與身邊穿着T恤拿着應援手幅的女粉們形成鮮明對比。她的視線往唐蘇蘇右邊偏了一點, 笑盈盈地對着臺前招手。
她是有自信他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自從那天聽了顧南的話之後, 唐蘇蘇就對紀清提不起好感。她收回視線, 也無心探究那兩個人最後究竟是對視上還是沒有。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扣上隔音耳機調整外設。
兩場沒什麽懸念的比賽, 唐蘇蘇跟着隊友回到後臺, 果不其然, 看見在休息室門口等着的紀清。她手裏還拿着一份咖啡, 看見大家過來, 笑着揮了揮手。
紀清把給唐蘇蘇的奶茶遞過去:“蘇蘇年紀小就喝奶茶吧, 給你要的常溫的,女孩子就是夏天也不要喝冰的比較好。”
唐蘇蘇道謝接過, 指了指身後:“顧南在做MVP采訪, 一會兒就回來了。”
紀清只是點了下頭,貌似對她的話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狀似親昵地拍了下她的手臂:“我那天就想說了,你的發型真可愛。”
唐蘇蘇:“呵呵呵呵呵呵呵…”該來的都來了。
紀清:“真好啊, 你們小姑娘年紀小,怎麽弄都可愛,像我就只能留長發穿裙子了,像你那種衣服啊發型啊都不适合。”
唐蘇蘇:“哦。”
紀清:“我昨天還跟顧南說來着,有一個你這樣的妹妹真好。”
唐蘇蘇:“…”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這花你幫我轉交給他吧,我就不等了。”紀清說着把花給唐蘇蘇:“先走了,你們加油!”
唐蘇蘇抱着一捧花,心情複雜。
為什麽這燙手山芋傳來傳去,總是傳到她手上…
其他隊員在收拾休息室等待,因為接下來還有個隊員集體的采訪。唐蘇蘇抱着花吸奶茶,坐等她們家MVP回來收下這初戀女友的花。與此同時唐瑾的手機響,他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後瞬間變臉。唐蘇蘇看見這一幕,連着剛才的負面情緒一起,徹底爆炸。
“一個前女友強吃回頭草,一個初戀情腳踏兩條船,真是湊齊了啊湊齊了!”那表情仿佛誰敢過來就能咬死誰。
顧南正好結束采訪回休息室,聽見這句話愣在門邊,感覺自己膝蓋莫名一痛。
什麽鬼,他又招着她什麽了?
正好工作人員過來讓他們去做采訪準備,離門第二近的唐蘇蘇給唐瑾留下一個小眼神,扭頭酷酷地離去。其他幾人一副“雖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但我就是做錯了”的模樣縮着脖子跟在後面,特別是躺槍的顧南。
采訪是個類似粉絲福利的直播,隊員們一字坐開,主持人會随機抽取彈幕上的問題提問。開場很簡單,大家打個招呼,主持人問兩個官方問題,此前在休息室隊長大家都看過答案的。随機提問環節剛開始還算hold得住,然而時間久了點就有網友控制不住記幾開始帶節奏。
例如——一個女生為什麽要玩LOL,為什麽要來打電競。
唐蘇蘇:“我不愛玩游戲,只因為我哥愛玩英雄聯盟,我愛玩我哥,我才玩的。我玩了之後發現,英雄聯盟才是最好玩的,我哥算什麽東西。”
唐瑾:…???
又例如——91妹妹為什麽要剪頭發,是想不開了麽。
唐蘇蘇:“美少女的變身不需要理由,你只要知道我代表愛與正義就可以了,下一個!”
再例如——關于南神說91妹妹像蘑菇頭表情包這事兒,隊友們認同麽。
不等衆人開口的唐蘇蘇:“認同個鬼誰再提我關直播了啊!”
包括女主持人在內,在場的衆人都笑個不停,就連時刻看起來都心不在焉的顧南也側着頭,視線落在某一處定住,嘴角輕揚。主持人拉了下節奏,讓大家還是把提問放在選手的操作上,然而沒幾個問題後,節奏還是完美跑偏。可能因為HSY不僅是12支隊伍裏僅有的幾個全華班之一,還是出了名的全單身,所以很多人關注的重點都在隊員的戀愛問題上,特別是HSY裏還有LPL的唯一一枝花——唐蘇蘇。
唐蘇蘇稍稍舉了下爪,做出宣告姿态:“我不要找電競選手當男朋友。”
此言一出,彈幕炸開。唐瑾和顧南同時向唐蘇蘇的方向看去。
“因為我已經是個網瘾少女了,再找個網瘾少年在一起那豈不是連約會都得在防禦塔下,還要時刻警惕會不會被gank。我不幹!我要像正常少女一樣生活!我得有一個能把我帶出門曬太陽的男朋友!”
衆人笑開,唐瑾贊許地摸了摸唐蘇蘇的頭,欣慰表示做得好,而顧南聳了下肩冷笑一聲,意為——呵呵噠。
主持人:“那其他隊員對這事有什麽看法呢?”
機智的野郎搖了搖頭:“我也不要找電競選手當男朋友。”
其餘人等一致點頭:對對對,我們可不能找電競選手當男朋友!男朋友什麽鬼?不存在的!
·
結束采訪衆人一起去聚了個餐,再回到基地時已經九點多鐘。唐蘇蘇在樓下轉悠了一圈,正好和尋找什麽的唐瑾對上目光,她走過去,雙腿跪在椅子上問他怎麽了。
“野郎呢?想跟他說一下上兩場比賽的數據。”
唐蘇蘇也跟着張望了一眼:“房間呢吧,我去叫他過來。”說完跳下椅子,吧嗒吧嗒走了沒兩步又被唐瑾叫住。
“鞋!”
唐蘇蘇從剛才過來就一直是光着腳的,唐瑾看見了不免眉頭一皺,把自己的拖鞋給她踢了過去。唐蘇蘇穿上大自己好多號的男士拖鞋,趿拉着上樓,還差點摔在樓梯上門牙不保。
跟頭把式地走上樓,唐蘇蘇敲門進去,野郎衣服都沒換,正半躺在床上看手機。浴室有水聲,他應該是在排隊等洗澡。
自從顧南搬過來,唐蘇蘇這是第一次到他們房間。卧室的裝潢和她的一樣,整體偏溫馨。一左一右兩張床位兩個世界,野郎這邊什麽海報啊游戲機啊粉絲送的禮物啊,總之雜亂無章,再看顧南那邊,幹淨整潔得不像有人居住一樣。
搖了搖頭,唐蘇蘇窗前的小盆栽吸引了視線。小小的,正方形,淺綠色磨砂花盆裏只剩下一小片嫩芽半埋在土裏,可憐兮兮的。唐蘇蘇好奇,伸手碰了碰,然後那顆芽就那麽被她碰掉了…掉了…掉…
唐蘇蘇:Σ( ° △°|||)︴
野郎聽唐蘇蘇半天沒有動靜,好奇看了一眼,露出和她一樣的表情後不厚道地笑了一聲:“那是顧南的盆栽。”
唐蘇蘇:…
野郎繼續:“你攤上事兒了,他昨天還對着這盆花自言自語來着。”
唐蘇蘇:……
就剩那麽一個葉子也舍不得扔,還自言自語,那是得多寶貝。
野郎走過來沉重地按了下唐蘇蘇的肩膀,留下一句“大兄弟保重”便逃離事發現場,找隊長去了。
唐蘇蘇吓得小心肝直顫,然後要死不死的,她聽見了來自地獄的聲音——浴室門開了。
……
唐蘇蘇機械化地回頭,她縮在那就一小團,平視只能看見顧南的短褲褲腳,随即清爽的氣息傳來,是擦着頭發的顧南俯身看了眼他的小盆栽。
雖然現在只剩下一盆土,沒有栽…栽在唐蘇蘇腳下…
顧南的表情耐人尋味。
唐蘇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它先動的手…”
顧南側了下頭,冷靜地看她表演。
唐蘇蘇:“我就碰了一下!真的!”說着伸出食指,“就一下!”
顧南微微眯了下眼睛。
什麽就一下,他昨天還确認過,這小葉子生龍活虎的碰好幾下都沒掉。
唐蘇蘇:“真的!野郎哥哥看見了不信你問他!”唐蘇蘇自己也知道這狀況怎麽解釋都有問題,急的又想哭又想笑,“我确實手欠,但我真就摸了一下…一下…”
顧南垂了下眼睛,視線落在她手上。盆栽他一直有悉心澆水,土很緊,那顆芽他想拔出來都要花點力氣,唐蘇蘇是不太可能。不過碰一下就碰掉就很有可能了?顧南蹙眉,對整個事情的展開表示很謎。
說起來,今天剛好是第三天。
顧南看着地上那團毛茸茸,突然笑了。
“你真是神奇。”
先是巧克力再是盆栽,說湊巧未免太湊巧,然而一切還真的都是偶然。
唐蘇蘇不明所以地擡頭:“嗯?”
顧南彎腰撿起地上的“遺體”,又越過她拿走窗臺上的小花盆,“起來吧。”
唐蘇蘇還沒那個膽量:“…要不賠你一盆?”
“不用,本來我也打算處理了的。”顧南坐在自己床邊繼續擦起頭發,“不過你來幹嘛?”
“啊…”唐蘇蘇想起自己已經沒事了,站起來想出去,結果蹲太久腿麻,動一下都跟針紮一樣。她以一個奇怪的姿勢站住,本想等一會兒再走,結果看見顧南又是那副看戲的表情。
她走!她走還不行麽!
唐蘇蘇如履指壓板,一條腿沒知覺一條腿動一下酸爽一整天,她奇形怪狀地蹭地前進,把顧南笑得花枝亂顫(…),而顧南也沒開心幾秒,他剛想起身搭把手,就見唐蘇蘇整個人向自己砸過來。
鞋子本身就大,她又拖着一條沒知覺的腿,後腳踩到前腳都不知道,還堅持蹭地,結果整個人重心不穩跌了下去,正好砸到在旁邊看戲的顧南,兩個人一起摔到床上。
顧南被猛地撲倒,頭毫無防備地撞過去,雖然是床但也覺得有那麽幾秒恍惚。相比之下唐蘇蘇倒沒什麽大礙,有顧南給她做人肉墊板,她充其量也就是吓到了。
顧南這會兒剛從失神中反應過來,轉頭時下巴摩擦到柔軟的發絲,才發現唐蘇蘇正趴在自己胸前。
兩人的胸腔都劇烈起伏着,唐蘇蘇咬着手指,一個懵字貫穿整臉。她的頭發有些亂,一部分向後垂落在顧南胸口,臉頰上還泛着淡淡的粉紅色,不知是被吓得還是什麽。
“啊…”
感覺自己劫後餘生(…)的唐蘇蘇放松下來,整個人癱在顧南身上平穩呼吸。躺在床上的顧南驀地心跳加速,因為她剛剛把側臉貼到了他胸前。
“哎呦我的頭,我的頭我的頭我的頭!”
已經恢複神智的唐蘇蘇出了口大氣,揉着腦袋從顧南身上爬起來,剛才是撞到顧南的肋骨了麽?腦門怎麽這麽痛。
她支起身體,一只腿橫在顧南腿間跪在床上,又往前蹭了蹭,手臂撐在顧南肩膀上,拍拍顧南的臉:“你沒事吧?”
她怎麽感覺他好像被摔傻了呢?
“顧南啊你說句話,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不?”
“剛才你說你不要拿盆栽了,上去就把葉子拔了花盆扔了,你還記得咩!”
“我攔着你了,我真的可努力的攔着你了!”
唐蘇蘇歪頭各種觀察,還不停擺手在顧南眼前晃。她穿着簡單的棉T恤,領口松松垮垮,因姿勢原因胸口都快露出來了還不自知,一心挂在可能今後就變成傻子的自家AD身上。
“奇了怪了光看我怎麽不說話呢,話說你耳朵好紅你到底摔到哪了?”
猛地,他打開她的手,翻身從床上起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野郎正好上樓,聽見一聲劇烈的門響,随即便看見殺氣騰騰往過走的顧南。
啧啧啧,果然攤上大事兒了吧。
她的觸感和氣息還清晰刻印在腦海,毛茸茸的頭發,白皙的鎖骨還有專屬于女生的柔軟。顧南走出基地,在三毛窩前盤腿坐下,煩躁地揉了揉後腦的頭發。
三毛汪了一聲,習慣性地鑽到主人懷裏。
無論是呼吸還是心跳都沒有平穩,顧南垂着眼睛,一向平靜的瞳孔此刻不安地晃動着,他感覺自己渾身的毛孔都在擴張,燥熱難耐。
因為總是小小一團人畜無害的,讓人毫無防備,他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剛才縮在自己胸前那團柔軟溫暖的家夥,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