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小艾下意識一驚。
雖然她作為凡人，說不上來“魔”具體是個什麽東西，但是凡間有“妖魔鬼怪”一說，厲鬼她見過，那這魔多半是和鬼差不多的，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也是不該在天界存在的。
不對！小艾忽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星渺，問道：“你，叫我什麽？”
星渺嘻嘻一笑，目光又仿佛被什麽其他不存在的東西給吸引去了。
小艾被這一聲“晴煕”攪得頭腦一片混亂。
晴煕？仙帝之女？小徽心尖上的那個親親小晴晴？
她不确定自己聽到的“晴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思索着這天界到底有幾個晴煕，會不會出現同名的情況。
可又一想，這晴煕是大名鼎鼎的天界公主，又有誰膽敢與之同名？
這麽說……真的是她？
不可能！小艾知道自己是實打實的凡胎一枚，怎麽可能是她？
莫不是……她忽然靈光一閃，反應到星渺該不會是已經覺察到自己曾在凡間假扮過晴煕，只不過是神神叨叨表達不清吧？
畢竟釋夢仙是可以時不時地窺探天機的，要知道自己的事情，應是易如反掌。
思及此處，小艾緊張起來，畢竟目前上斐還不知道此事。若讓他知道自己曾經假扮仙女，私傳天命，又不知道要惹出什麽變故了。
她四下看看，見仙侍們仍未散去。衆目睽睽，星渺又不受控制，事情太容易敗露，于是她不由分說地拽起星渺，往院口走去，邊走邊向周圍的仙侍解釋：“不勞幾位費心，由我将她帶出府去就好了。”
星渺也算聽話，雖然有些不願，手腳亂動一氣，但還是被小艾帶到了後院門外。
見無人再留意她們，小艾将星渺往偏處一拉，急切地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星渺笑嘻嘻地沒個反應，忽然又猛地湊近小艾，死死盯住她，盯了一會兒，說道：“你下凡呆傻了？”
你才傻呢！你們全家都傻！
小艾又好氣又好笑，緊接着微微一滞，星渺說的是“下凡”。
下凡是神仙的專用詞彙啊！她的思路又亂了，難不成星渺的原本意思就是指她是晴煕仙子麽？
這，開什麽玩笑？
猛然想起，她目前頂着的貌似不是自己的長相，随即釋然。
她急什麽，星渺眼裏看到的她并不是小艾本人啊！
可按這個思路細想，卻又漏洞百出。
小艾曾經照過鏡子，自己如今的相貌甚是普通，這和傳說中美豔無雙的晴煕仙子簡直是天差地別，星渺又怎會将她們認作同一個人？
就算傳言不實，晴煕就長成她現在這樣，那上斐是怎麽随手一揮就将她恰巧變成了晴煕的模樣？難不成不是恰巧，而是有意為之？
那就更說不通了。上斐是為了防止她太過顯眼才對她施法，這變成公主豈不是更加顯眼麽？
再說了，她頂着一張公主的臉，在這裏做仙侍，怎會無人認出她來？
想不明白，小艾決定再從星渺下手。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你莫要揶揄我了，晴煕仙子那般美貌，又怎麽長成我這副樣子……”她邊說邊用餘光偷偷觀察星渺的表情變化。
就見星渺意味深長地咯咯一樂，打斷她的話：“當然，就長你這樣！”她說着用手在小艾面上一拂，竟将上斐施在她身上的仙法給撤去了！
小艾摸摸自己的臉，意識到她現了真容，更加吃驚，這怎麽越求證越證明自己就是晴煕呢？！
“你回來早了。”星渺又冷不丁一說，吓得她瞬間回過神來。
“你說什麽？”小艾看着面前這個神經且古怪的星渺，不禁對其所說的話産生了質疑。
這麽不着邊際的話真的可信嗎？不行，她要找一個信得過且思維正常的人問個清楚。
在這天上，小艾腦海中浮現的唯一一個人選是……浩禹。
可如果她真的是晴煕，那浩禹在初次見面的時候怎會認不出來？
不管了！小艾拍拍自己的腦袋，将這些疑慮都暫時拍走。無論如何，問一問就知道了。
可哪裏去找浩禹呢？
小艾這才反應過來她貌似并不知道浩禹的住處。就算知道，她想象出一副他們神仙的府邸都是建在不同的雲層之上，相隔很遠的畫面，就覺着她這一介凡人又不會飛，單靠自己的力量怕是見不到浩禹了。
小艾決定求助于眼前的星渺：“那個，你……認識浩禹仙君嗎？”
這畢竟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神仙。她一面猶疑地說着，一面又去回憶浩禹那一長串的職位名稱。到底是什麽右護法來着？
“小雷？認識啊！我們一同長大的！”星渺的思路又仿佛正常了一些，起碼可以和小艾勉強對話了。
“小雷？”小艾聽罷一愣，馬上反應出是在說浩禹。
其實，浩禹兄弟兩個從小就被當成雷電護法的接班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一直在受這方面的訓練。而衆仙又覺得他二人的名字念得不是那麽順口，就幹脆叫他們小雷小電，聽着也更加親切。
想想小雷這個名字确實是好記且形象得多，小艾随即也改口道：“是他。小雷！”
真是意想不到，星渺這樣獨特的女孩，竟是同那個家夥一起長大的。
這再好不過，小艾提出請求：“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她懇切地看向星渺，生怕她古怪的腦袋裏又冒出什麽新的變數。
“好啊！”星渺的大眼睛眨了眨，仙袖一揮，就攜小艾飛離了蒼翎府。
呃，真是個行動派！
只一瞬間，二人就降到了一個府中院落。
剛剛落地，小艾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星渺松開她，金光一閃，瞬間飛走。
“那個……”小艾正欲和她說話，擡起的手勢仍在，登時愣住了。
這就走了？！
這麽大的府邸，也不告訴小艾哪裏去找小雷。不管她也就算了，來到兒時玩伴的住處，星渺難道不應該打個招呼，看望一下嗎？最起碼，也該和自己告個辭吧！
果然，永遠沒有人可以猜到星渺在下一刻會幹些什麽……
唰的一聲，星渺又飛了回來，對着蒙圈到已經靜止的小艾，興高采烈地問道：“你剛剛叫我？”
“呃……”小艾緩了好久，努力組織着語言，“那個……我是說……什麽來着？對！其實我就是好奇，你都到人家院兒裏了，也不去拜訪一下嗎？”
小艾覺得自己本是好意提醒，不料星渺卻一副不解地看着她：“不是你要找他嗎？我又不找。”
呃，好像也對。
星渺就是星渺，就算可以對話，思路必定清奇。清奇就清奇了，還能成功将別人的思路拽偏，真是不得不服。
星渺見小艾愣在當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飛走了。
再次回過神來，小艾決定盡快找到小雷。想着自己一個生面孔，又是凡人，被看到實在不好，于是東躲西藏地摸索着。還好，這裏的仙侍遠不及蒼翎府的多，想來也是地位有別吧。
終于，在一棵菩提仙樹下，小艾看到了小雷的身影。
只見他靜靜地坐在樹下的石桌旁看書，任零零星星的碧葉落在他月白的長袍上，倒和小艾初見時的張揚模樣有些不同。
雖說只有一面之緣，小艾再見到他，覺得很是親切，自來熟一般上前抽走他手中的書簡，甜甜笑道：“哎，又見面啦！”
小雷手中一空，猝不及防，倒也不惱，看向小艾，表情愣愣的。
小艾也沒料到他竟是這副神情，這是……不記得她了嗎？真是的，自己也是個美女好不好，有這麽容易被人忘記麽……
她有些不悅地提醒他：“是我，小艾！就是幾天前意外祈雨成功的那個凡人女子。我們才見過，你不記得了嗎？”
“原來是你。”小雷了然，淡淡一笑，語氣溫柔平緩。
終于想起來了，小艾心裏不滿地嘀咕着，又覺得哪裏古怪，一時又辨不清楚。
“你，來找小雷？”他又問道。
這話更讓小艾不解，我都到你面前了自然是要找你的。
更加奇怪地是，哪有人對自己指名道姓地稱呼的？
忽然，小艾反應過來，這個小雷的嗓音和之前不同！再看看他溫文爾雅的姿态，她瞬間神經緊繃，變了臉色：“你，你不是小雷！你是誰？”
他見狀一笑，禮貌地起身，向小艾施禮：“我是小雷的雙胞胎兄弟，雨仙座下司電左護法澤疏仙君。大家都叫我小電。”
“你是電母？！”小艾大驚。
她萬萬想不到傳說中的電母居然是個文靜的少年，而且和“雷公”竟是兄弟，還長得一模一樣！
小電似是已經料到她會是這副反應，靜靜地看着她，也沒有笑話她見識淺薄的意思，微笑着應和道：“對，是我。”
小艾這才意識到自己初次見面就指着人家小夥子的腦門叫電母是有些無禮了，于是讪讪一笑，正想着說抱歉，小電卻先一步開口：“你是來找小雷的吧？”
那時機搶的，讓小艾下意識覺得他仿佛是覺察到了自己的想法，故意在此時說話，岔開話題，不至于讓她難堪。
真是個貼心的男孩子啊。
“嗯。”小艾接話，“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我去找他。”
“不必。”小電說着，用雙手在袖間捏了一個訣，似是在召喚小雷。
不多時，小雷從天而降，發現小艾在這裏，咧嘴一樂：“你來了！”
那直爽的少年氣撲面而來，小艾心想：對嘛，這才是她認識的小雷。
“看來，你已經見過我兄弟了？”小雷走近，上來就把胳膊搭在小電的肩上，看看小電又看看小艾，有些意味深長地壞笑起來，顯然是在想象小艾一介凡人乍見“電母”的有趣場面。
小艾有些不好意思，小電緩緩開口解圍：“是啊，見過了。”
小雷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對着小艾得意地一笑：“你這來得倒巧。若你今日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小艾一愣，就聽他繼續說道：“我有個驚喜要給你。”
只見小雷解下腰間的一個金絲碧綢的香囊，松開紮口往外一倒，卻不想倒出兩個人來。
小艾看向兩人，果然又驚又喜，拔腿就跑上前去。
站在前面的小徽也是一臉的興奮，張開雙臂打算迎接小艾的懷抱，卻見她飛快地略過他，撲向後面的骨刃。
骨刃一把抱住她，嘴上雖沒說什麽，但那低頭看向小艾的眼神中寫滿了溫柔。這種目光于骨刃而言從不曾有過，小艾看在眼裏，又甜又暖的感覺溢滿心田。
而身邊的小徽又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忽視，尴尬得仿佛被定格住了，半晌才悻悻地收回雙臂。
抵住骨刃堅實的胸膛，小艾終于又有了踏實的感覺。幾天裏的提心吊膽都在此刻化為了烏有，一顆時時為他懸着的心，也終是落了地。
太好了！骨刃還活着！自己還與他相見了！小艾覺得此刻的自己好幸福啊！
“你的傷……”小艾這才想到他腹部有傷，急忙從他身上撤開，下意識地想去觸碰他的傷口。
骨刃默默握住她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腹部。小艾不解，生怕弄疼他，掙紮着欲将手移開，就聽骨刃緩緩說道：“傷已無礙，多虧小徽。”
小艾瞬間明白了，是小徽用自己的仙力救了骨刃。憶起他之前曾經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他不會插手凡人的事情，小艾心想：這真是個嘴硬心軟的家夥！
還未說出感謝的話，她就聽小徽在一旁傲嬌地說：“千萬別謝我啊！我不過就是怕骨刃死了，你回頭跟我急眼……”引得小艾在骨刃的懷中噗嗤一樂。
“還要多謝這位。”骨刃的目光投向小雷。
小徽也在一旁附和：“不錯不錯，要不是有右護法在，我們可沒法順利地見到你啊。”
原來，傷好的骨刃和小徽心系小艾，打算冒險上天。可天門的守衛排查嚴格，要不是他們碰巧遇見了外出歸來的小雷，藏在了他的乾坤香囊裏，恐怕此刻還在天門外想辦法呢。
小艾聽罷又忙向小雷道謝，小雷正倚着小電，看着這重逢的場面甚是欣慰，見狀忙擺擺手：“小事罷了，不必挂懷，也是他們運氣好。”
身旁的小電也微笑着點點頭。
“對了，”小雷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你今日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
小艾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呃，不過有小徽在場，她還真不忍心開這個口。
斟酌了一下，她終是猶疑地說道：“那個，是這樣……今日我碰到了星渺仙子，她說……”她略略一頓，目光掃過在場的四位男士，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我就是晴煕……”
“不可能！”小徽和小雷異口同聲。
衆人皆是一愣，分不清是因為小艾驚人的言論，還是因為小徽小雷這般如出一轍的反應。
總之，五人面面相觑，場面一度沉默。
小艾不解，小徽這樣的反應她有心理準備，可小雷又是怎麽了？詢問的目光投向小雷，卻見他竟然微微紅了臉龐。
小電見狀，也不顧小雷的反對，笑着解釋道：“自打幼時星渺為小雷釋夢，說出他二人有命定的姻緣起，小雷便不再相信星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還有這麽一回事？小雷和星渺？小艾看向因阻止無果而氣急敗壞的小雷，不禁莞爾。
一旁的小徽可沒心情去聽什麽八卦消息，他急切地叫道：“星渺是哪個？說什麽小艾是我們家小晴晴，胡說八道！”
在小艾将星渺的身份及今日兩人相遇的情形和盤托出後，小徽仍一臉憤慨：“釋夢仙怎麽了？誰說也不管用！”
在他看來，小艾和晴煕實在是有雲泥之別。若說小艾是晴煕，呃，他的三觀都會崩掉吧！
在雷電二人不解的目光中，小艾悄悄告訴他們小晴晴，也就是晴煕，是小徽的女神。
她很是同情且理解小徽，道：“我也不相信這個荒謬的言論，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凡人。但既然被人冷不丁叫晴煕，我還是想找小雷來确認一下……”
“呃，你是誰自己不知道嗎？幹嘛來找我？”小雷覺得她的想法挺白癡的。
“可是我失憶了。”小艾答道。
除了骨刃，其餘三人聽罷俱是一驚。
“不過，我不可能是晴煕吧，如果我是，你們兩個怎麽會認不出來？”在小艾的詢問聲中，雷電二人相互一看，為難地表示，這個他們也說不準，因為他們剛剛上任，還不曾見過天界公主。
“問小徽啊！不是他的女神麽？”小雷說道。
“呃，他也沒見過晴煕……”小艾看到小徽尴尬的樣子，出聲替他解釋。
“這麽說，我們之中，無人見過晴煕仙子的真容了？”小電有些無奈地說，“看來，還真不能辨認這個言論的真僞了。”
“不行！”小徽不同意，“我一定要知道！不然，我會寝食難安的！”
“我們可以再找別人問問啊！堂堂天界公主，總會有人見過的。”小雷靈光一閃。
“怎麽問？難不成拉着我這一介凡人去當面問人家我是不是天界公主？這太荒謬了！”小艾想想就頭大。
“畫像。”一直沒有開口的骨刃冷不丁插了一句。
“對啊！可以把我的容貌畫下來，然後拿着去問……”小艾話說道一半，就被小雷打斷：“然後呢？你讓我們怎麽解釋這麽做的原因啊？”
“呃！”小艾一下子被噎住了，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
“其實，想知道晴煕仙子的長相，不一定要問人。”小電緩緩開口，“畫像一詞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可以去找晴煕仙子的畫像，來進行對比。”
“好主意！”小徽一聽這個方法有門，忙出聲詢問，“可，我們去哪裏找晴煕仙子的畫像呢？”
一想到終于要看到他親親小晴晴的真容了，他的心裏一陣抑制不住的激動。
“閑淵閣！”小雷想到答案，迫不及待地出聲叫道，“那裏存放着所有神仙的資料，這其中肯定有晴煕仙子的畫像！”
“不錯。”小電點點頭，“至于小艾到底是不是晴煕，我們一看便知。”
高聳古樸的閑淵閣立于天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五人置于閣前，仰頭望去，就見此閣通體由楠木所造，一共九層。閣身镂空雕紋，層層不同。閣檐四角均系着一樣的青銅風鈴。微風一過，鈴聲漸起，叮當錯落，宛若仙樂。
“不對啊，這閣外的守衛呢？”小雷四下打量，有些不解。畢竟，按理來說，這樣盛放各種重要書冊畫卷的地方，不應無人把守。
“管他呢？沒有不是更好？我們趕快進去吧！”小徽滿心滿眼都想着盡快看到晴煕的畫像，也顧不了許多，幾乎是一溜小跑地進了閑淵閣。
剩餘幾個無奈，只得緊随其後。
閣內，五人一通翻找。
因為此閣不止存放了他們想看的畫像，還有成千上萬的古籍，找起來還頗費些時間。
兩個時辰後，小艾仰頭看向高高的木質閣頂，心中升起一絲絕望：這麽高的閣樓，這麽多層，這麽多堆滿古籍的書架，他們五人何時才能找到晴煕的畫像啊！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忽然，小雷激動地一聲大叫：“找到了！”
小艾心中大喜，和一直跟在身旁的骨刃一起，往叫聲的方向跑去。
五人聚齊，就見小雷指向一個滿是畫卷的書架。那上面的畫卷，每個都被系了一個絲帶，帶上寫着畫中人的名字，顯然是為了方便他人尋找。
落白，辰軒，君又，竹月……一個個名字掃去，他們終于找到了“晴煕”！
小艾将晴煕的畫卷抽出，在五人的注視下，緩緩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