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豹哥最終都沒顧得上去布莊,就急忙忙回了客棧。當然也是時刻留意着身後有沒有尾巴。
但怕只怕對方修為過高,她什麽都察覺不出。
匆匆進了客棧,她就找到言朔說了老道的事兒,彼時言朔正躺在床上,悠閑的甩着蛇尾,手邊還有豹哥臨走前給準備的點心、肉脯。
可是難得的悠閑時刻。
結果這邊就聽貓貓女提了一句,豹貓姐回來了,那邊豹哥就沖進來,開門關門一氣呵成不說,還給他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言朔的尾巴翹着個尾巴尖尖兒,一時都不記得落下。
這個世界對他也太特麽的殘忍了吧?但凡剛輕松一點點兒,就要給他快要掉馬的驚吓。的
言朔顧不上手上的糕點屑和油脂,連忙在豹哥的手心寫字,而烏龜精也一下被貓貓女給拱到了頭頂,讓他好看清“全局”。
“你确定他發現了你們的身份嗎?”
豹哥一下沉默了,她還真的不确定。
“如果他發現了,不是應該對我們喊打喊殺嗎?”
她遲疑的說,回來的路上她考慮過對方想放長線釣大魚的可能性,但對方也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妖啊。
對于這世界的修士對妖族是什麽态度,言朔絕對認可這裏妖族的認知,不會因為自己曾經是人,就一味地給人類說好話。
比如在這個時候去說什麽“說不定人家并不是一個壞道士”“人家也認為人有好壞,妖也有好壞,所以覺得你們手上沒有人命,就不會殺你們”之類的。
他只是不會随意去招惹人類。
——不會像某些妖一樣憎惡人類,看到人類就喊打喊殺。也盡量影響身邊的人,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不招惹人類。
可能有些人會說他這種态度就是縮頭烏龜,可如今杳忘山的情況,經不起任何一旦動蕩。
他頂着“老祖”的名頭,實際上對自己為什麽那麽“厲害”“無往不利”都莫名其妙,他這個除了茍着,又能有什麽選擇?
言朔想了許多,決定暫且按兵不動。
“但我們之後一直一起行動,一旦有問題,就以逃走為第一抉擇。”
他們下一次山不容易,現在錢都劃出去了,米卻還只是拿回來一小部分,這根本不夠他們整個山裏小妖們消耗多久的。
而且最重要的種子也還沒湊齊,只要他們多出山一次,也就多一分危險。
豹哥雖然心中惴惴,但也知道言朔的用心,再想到山上等着他們回去的小妖們,立時就點了點頭,給言朔包裹起蛇尾,帶上貓貓女和烏龜出了門。
牛哥是原型,哪怕再擔心也沒有沖進二樓客房的道理,所以也只能焦躁的等在下面。
就見好一會兒,上面的人才下來。
他們現在就趕緊回去了嗎?
豹哥卻是搖頭,示意他們先去布莊,将東西拿到手。
大庭廣衆的,豹哥也不好跟牛哥解釋,只匆匆低聲說一句叫他安心,老祖跟着一起去。
牛哥原本還有些軟的腿,這次踏出去卻有了力氣——好似只要有老祖在,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言朔雖然知道這些小妖尊崇自己,但是也不知道牛哥此刻心裏所想,否則他這稚嫩的肩膀就要被這一份沉重的信任與崇拜給壓垮了。
去布莊的路有點遠,這裏又是人來人往的城裏,牛哥也奔跑不起來,所以這還是費了點時間。
好在也沒超過之前約好的時間太多,那邊倒也沒有非揪着這一時半刻的時間不放——畢竟也是大客戶。
布料也将車廂堆的滿滿當當,車頂上還用繩索栓了些,蓋上店家送的油布,好歹能夠防暴曬,防雨水。
就是布莊掌櫃的也不能理解,這樣的車廂全用來放了布料,難道這位公子是打算抱着孩子走回家中去?
不過這些也不是他們能幹涉的,當然是微笑着送走大客戶。
同樣是找了一處僻靜的巷子,将布料轉移到儲物袋中,這次就沒有萬靈門門主那樣大儲物袋了,也不好将米和布料放在一起。
好在用了兩個半儲物袋,這些布料也就裝下了。
顧不上午飯的事情,再度去了米行,掌櫃的果然叫一個小二搬她看着——雖然就在米行門口,也沒人敢就這樣強搶。
但掌櫃的這麽做,是一個态度問題。總不能叫人到了之後,再自己進去叫人吧?
小二連忙沖着店裏的另一個小二招手,通完消息就過來接待豹哥。
掌櫃的也領着幾個空閑的小二出來,接着搬運。
這次豹哥就沒法兒動手了,因為在發現老道的情況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松開抱着老祖的手的。
好在這些小二幹活兒也盡力,豹哥索性就掏了一大把銅板叫他們去喝茶,轉身拉着牛哥快步離開。
找到地方轉移米袋之後,就繼續去找種子——本來自然還想着多買些其他東西,但是現在,也只能以種子為重。
~
就在言朔他們收集種子的時候,城外的大薊江卻出了意外。
楚國的大薊江上下連通兩府,共計七個縣城,其餘小碼頭十數餘,可謂是楚國重要的經濟橋梁之一。
但凡大薊江堵塞,沿江兩岸的經濟不說即刻死氣沉沉,但時間一長,也将會有不少家商行會因此而倒閉。
所以每年疏通大薊江,不能讓它擁堵,不能讓它在雨季決堤,都是縣衙的一項重要工作。
——但凡做不好,不但會影響升遷,甚至嚴重還會掉腦袋的那種重要。
今年的清淤工作已經開展了半個月,役夫們不論是體力還是心力,已經有了不小的消耗。
那些官差的态度又不好,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暗惱,哪個人心中沒有積攢許多怨氣?
只是想的再多,也不會讓他們的工作少一分,反而會因為心情的緣故,讓他們工作時走神。
而走神,輕則只會讓他們挨官差一鞭子,重則,卻是會讓他們丢了性命。
一個搬着一簍子淤泥的役夫,心裏難受、身體難受,卻根本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終于腳下一滑,人就跌進了水裏。
周圍的人誰也沒多當一回事兒,因為這裏的水并不算深。
而且他們也不能上前幫忙攙扶,畢竟那就耽誤了自己手裏的活,也是要挨官差的鞭子的。
所以他們也只能獨善其身。
然而,這個摔倒的人卻是沒有起身。
雖然泥水混濁,但還是能夠隐隐綽綽看到一團更深的影子,可以确定那是個人。
官差立馬就呼和起來,這些懶人,竟然寧可在泥水裏憋氣,也不爬起來工作,他喊了幾聲,那人猶自不動。
氣的官差都顧不上泥漿,往前走了幾步,只是總歸沒有下水,只呵斥着他周圍的幾個人,趕緊把他拉起來,再偷懶可就不是打一頓、沒飯吃這麽簡單的事兒了。
結果那兩個人正要拉人,忽然那團陰影嗖的一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吸了進去。
不等兩人驚惶的喊聲出口,原本還比較平靜的水面,忽然席卷起來,轉瞬出現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
那兩人只來得及發出尖叫聲,身形也瞬間淹沒在水中。
離安全不算遠,水位一般只到成年男人的腰腹處,結果現在竟然出現漩渦?還轉瞬就已經吞沒了三個人?
發現這一驚變的人都驚慌失措起來,開始往岸上跑。
恐慌的情緒會傳染,哪怕周圍沒有下水的、在碼頭擺着小攤的人,也紛紛驚恐的尖叫起來。
役夫們手腳并用的往岸上爬,大喊着讓岸上的人拉他們一把。
離的遠一些的人還好,跑的及也有人拉他們,但是離的近的,卻是沒人敢搭把手。
因為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又有兩人被吸了進去。
那兩人只是腳步一個打滑,明明看着離漩渦的最邊緣還有好幾步遠的距離,結果就再也沒有站起來,像是被什麽強力的東西一下吸了過去。
衆人的耳畔還回蕩着他們驚恐而絕望的喊叫聲。
等最後一個人倉皇的跑上岸,腿軟的跌坐在地上,他們已經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被卷了進去。
那個漩渦似乎比第一眼看到的,又大了不少。
岸邊所有的人,都那麽惶恐不安地看着漩渦,一時又不知道該往哪裏去,腦子裏都似乎空空如也。
“快,快去報告縣太爺。”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這才像是驚醒一般,嘈雜熙攘了起來。
役夫們害怕,卻又不敢輕易跑走,畢竟縣衙的責罰也是讓他們恐懼的存在。
官差們就更沒法兒跑,只能一部分留下在這看情況,并且看着這群役夫——要是役夫跑了,也是他們失職,要吃挂落的。
一部分快速回城,去通知縣太爺、縣丞、縣尉等一切能夠做主的人。
而随着碼頭上的那些人回來,會吃人的漩渦之名也很快在城中傳揚開來,哪怕之後有縣衙的明令禁止,但漩渦就在城外,即便是不傳言,又有誰不知道它呢?
言朔雖然聽到這個事情,但那個老道的存在就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他們自顧不暇的情況下,自然也就不會過多關注那個漩渦怎麽來、又吃了多少人、縣太爺懸賞能人異士去處理雲雲。
只有一件事情,言朔知曉後,恨不得沖到縣衙去敲開縣太爺的腦子。
漩渦這事兒已經是街知巷聞,結果這腦子不如何的縣令,竟然還下令封鎖城門,不叫人進出。
說是怕人遇險雲雲。
那漩渦那麽駭人,現在還有誰沒事兒會往水邊湊?誰不遠遠的躲着?
而且關薊鎮的繁榮雖是靠的碼頭,可陸路也不是沒人走。
這一刀切的封閉城門,不是有幾十年的中風、數十年的腦癱,怕是做不出這個決定的。
“老祖,我剛才又看到了那老道。”豹哥聲音低沉,透露着憂心。
剛才他雖然躲得快,并未跟那老道對上眼,可對方出現在這附近,她就怕對方找到這裏也是早晚的事兒。
現在卻不能出城門。
“我們要不要,換一處住所?”豹哥其實更想問,他們能不能闖出城門去。
只要不怕暴露,就那城門,牛哥一頂之力應該就能破開。
實在不行,她在一旁相助就是了。
總好過再憋着這城中提心吊膽。
他們現在東西已經買了個七七八八,闖出去也未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