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蘇酥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力挽狂瀾,她盡量減少東區的死亡人數,可是除了東區之外,還有西區南區和北區三個區,那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局面,會有死人是一定的,只是死多死少的關系。
手裏的小愛有些不甘寂寞的站在原地,小腳踩着院子裏的積雪往前走,她牽着蘇酥,一步步走向了院子門外,今日又在下雪,小愛已經在家悶了兩天了,她今天一定要出去玩,所以蘇酥無法,在與方叔翳談着事情的時候,只能打開院子的門,牽着小愛下了臺階。
身後,方叔翳沉默了一瞬,跟着蘇酥和小愛下了臺階,看着遠處,徐徐走了過來一個叫花子,躬着背,衣衫單薄破爛的,方叔翳心裏頭便是一陣陣的難受,跟在蘇酥和小愛的後面,說道:
“蘇酥,我現在跟你交個底吧,如果我是說如果,局勢再這樣壞下去,我二叔的意思,是八方村能消化吸收一部分普通人,我們也會積極運作,往京城基地過渡一部分普通人。”
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人力,這就是方有貌希望通過方叔翳傳達給蘇酥的意思,萬一春城,渡不了這個難關,而春城的位置,又卡在京城基地和八方村中間,那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将春城裏的普通人,往京城基地和八方村兩個方向疏散。
個頭只一點點大的小愛,穿着紫紅色的兒童羽絨服,兩條小腿上是黑色的緊身棉褲,蘇母還特意給小愛穿了一條黑色的蓬蓬裙,她穿了金色小靴子的兩只腳,從最後一個臺階上,往雪地裏一跳,然後松開了蘇酥的手,自己搖搖晃晃的踩着雪,十分高興的往前走。
蘇酥一面思考着方叔翳的話,一面跟在小愛的後面,看着小愛走過那名叫花子的身邊,她随意掃了一眼那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卻是不想,這叫花子滿臉都是自卑感的低着頭,遮遮掩掩的,似乎并不想教蘇酥看見他一樣。
但是蘇酥還是看清了這叫花子的醜臉,就跟個碗似的,塌陷的面部,要多醜就有多醜,她便是站定在雪地裏,看着這個醜男,奇怪的問道:
“咦?!怎麽是你啊?你這幾天跑到哪兒去了?”
醜男瑟縮着肩膀,低着頭,并不回答蘇酥,蘇酥見得不到醜男的回答,便想起這個醜男,好像是被賀安和華桦,把舌頭割掉了,喉嚨也破壞掉了,他沒有辦法回答蘇酥。
于是蘇酥便是笑道:“行,我也不問你了,你不是火系異能者嗎?我看你的異能等階還是挺高的,春來那裏正在招收火系異能者,好歹能混套幹淨衣服,混口飽飯吃,你去他那兒報道吧。”
雪地裏,醜男低着頭,自卑的瑟縮着肩膀,并沒有聽蘇酥的話,也不知道耳朵是不是也有問題,他只是看了蘇酥一眼,飛快的低下了頭,靠着已經凝了一層冰的牆,坐了下來,雙手抱着膝,眼睛悄悄的看着孤兒院的大門。
蘇酥奇怪的轉過頭來,順着醜男的目光,看着孤兒院的院門,正好,院門被拉開了來,大腹便便的石鑫,一臉難受的像是喘不過氣來一般,一只手撐在了門邊,氣喘籲籲的看着蘇酥。
“你怎麽了?不會是要生了吧?”
蘇酥看着這個樣子的石鑫,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前跑了兩步,把一直往前走的小愛給抓了回來,又往石鑫的方向走了兩步。
她身後,原本坐在牆角的醜男,突然急切的站起了身來,往石鑫沖了過去,卻是在想起自己的那張醜臉來,突然剎住了腳步,退,一直退,退到牆邊,雙眼中全是哀傷與焦急的看着石鑫。
石鑫慘白着一張臉,撐在門框上,搖搖頭,額頭上是一層的虛汗,有氣無力的對蘇酥說道:“沒事,我的預産期還沒到,濁醫生說我這是假性宮縮,沒關系,濁醫生讓我每天堅持散步,有助于順産。”
“是啊,你是得順産,不然依這麽個生存環境,剖腹産的危險太大了。”
看着石鑫這個樣子,蘇酥就挑眉笑,印象裏,石鑫應該從來都是一個嬌嬌女一樣的人物,一點點痛就哎呀哎呀的喚個半天,得是那種全家都捧着的豆腐,這樣的女人,為了順産下自己的孩子,每天依循醫囑,堅持散步,絲毫不敢有所懈怠,這就是母愛了,偉大不偉大?
蘇酥身後的醜男,瑟縮的蹲在牆角,眼中悄悄的流着眼淚,然後看着石鑫,挺着肚子,一步步艱難的走下臺階,沿着牆角,往前挪動着臃腫的身體,醜男在這一刻,突然站起了身子來,發了瘋一般的跑遠了。
同樣看着石鑫為了順産,艱難散步的蘇酥,奇怪的看了一眼醜男的背影,心裏頭突然升騰起一股很複雜的感覺,說不出來是為什麽,就是覺得有點兒哀傷。
然後便聽得方叔翳站在她的身旁,又說道:“按照地理位置來講,春城往京城去,有一條直達的高速公路,可能會比去八方村好走一些,但是京城基地裏面,并不如外界所傳言的那般齊心協力,雖然它現在已經是個基地了,我父親,方有禮,在京城基地裏,并沒有多少發言權。”
說這話的時候,方叔翳的口吻裏,有着濃濃的抱歉與無奈,提議要撤的人是方有貌,憑什麽要讓蘇酥的蛹鎮接收那些無用的累贅?按照這個想法來說,其實京城基地就應該将春城的所有幸存者都接收了。
可是整個春城裏,滿打滿算的都有40萬人口了,這40萬的人口,是方家沒辦法駕馭的,這40萬人跟着方有貌上路,那方家就有責任對這40萬人負責,可若是千裏迢迢的,費盡千辛萬苦的拖着40萬人上路,京城基地的人,會對方家群起而攻之的。
現在哪個地方都怕累贅,40萬人的累贅,足夠方家被京城基地裏所有人的唾沫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