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 注定不會太平。
當天晚上,因為天氣太冷了的緣故,杜越半是邀請半是強迫地讓季同進了他的帳篷——但具體是什麽原因, 杜越和千月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季同打算夥同其他人要對他們不利。
另一方面,假如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也需要利用季同來引出剩下的那些人。
總而言之, 出于各種原因,他們現在還不能對季同出手。他頂多就是一個危險人物。
最危險的東西總是要放在眼皮子下面才能讓人安心。
倒是季同居然也沒懷疑什麽, 只是有幾分詫異。但詫異的同時, 他十分主動地鑽進了帳篷裏, 像是生怕杜越後悔似的。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帳篷本來就不大,睡一個人還好, 擠兩個人就有些勉強了。偏偏今夜的風格外地冷,季同說什麽都不肯出去,甚至還提議道:
“要不咱們再擠擠,取個暖。”
杜越:“……”
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但與此同時, 腦海中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不能夠放松警惕。
也許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間,就是被對方親手送出游戲之時。
于是就這樣, 兩個大男人互相盯了對方一晚上, 誰也沒睡。以至于第二天一早, 有人不長眼地送上門來時,千月還沒走出帳篷, 兩人已經把人給解決了,只留下空氣中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千月:“……你們兩個早上吃□□了嗎?”
杜越:“吵醒你了嗎?”
季同冷哼一聲,直接擠開杜越, 沖千月道:“你趕緊把那個什麽遮陽網支起來,我要睡覺。”
千月:?
慣的你?
她直接略過季同走向杜越,眼風都沒多給他一個。
“已經死了?”千月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道白光閃過,此刻地上空無一物,什麽都沒剩下。
千月第一反應就是物資沒了。
她問:“你沒把背包先取下來?”
杜越搖頭:“不是玩家。”
不是玩家?
千月頓了一下,反應過來,“是感染者?”
杜越點頭。
感染者……
自從第一個副本中見過一次之後,千月感覺自己似乎好久都沒有聽過這個詞了。畢竟財富是可以累積的,第一個副本裏吃過精神值低下的虧之後,相信很少有人不會囤精神抑制劑。
第二三個副本裏,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獨居,連普通玩家都沒怎麽見過,自然也就沒什麽機會見到感染者了。
上個副本快結束的時候倒是有小隊裏其他的人說自己碰上過,但千月本人并沒有遇見。要不是聽杜越提起,她差點就忘記了還有這麽個角色的存在。
不過她記得被感染者撓傷後,玩家的精神值也會下降地特別快。他們現在正是物資緊缺的時候,精神抑制劑這種東西必須得省着點花。
于是她随口問了一句:“那你沒事吧?”
杜越微怔,“沒事。”
他自己都沒察覺,在千月問他的時候,嘴角忍不住爬上了一點笑意。然而既然他自己都沒發現,就更別指望千月能夠發現了。
季同:“你不問問我有沒有事?”
千月瞥了他一眼:“您有事嗎?”
季同下意識地回答:“也還行吧,那種——”
他想說那種角色也就是小菜一碟,然而他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就看見千月問完後毫不停留地轉身就走。季同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千月那句話根本不是在關心他,就是純粹地挑刺!
季同:草。
另一邊,确認了兩人不會突然發狂之後,千月就直接去了她之前挖太陽蒸餾器的地方。
直覺告訴她最近肯定有什麽大事會發生,怕到時候來不及收拾,千月決定提前将物資都收起來。
然而她才剛剛走到附近,就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她挖的坑旁邊——
千月想也不想地從包裏拿出一捆仙人掌的刺攥在手裏,“你在做什麽!”
那人聽見聲音,慌張地擡起頭看了一眼,然後想也不想地撒丫子跑了。千月見狀,連忙一腳踢飛旁邊的石頭,正好打在那人小腿上!
“撲通”
那人直接面朝下地摔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千月眼尖地發現對方腰間似乎有一道奇怪的暗色傷口。
一瞬間,千月居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樣來形容比較好。
那傷口幾乎有他整個腰那麽長,血肉外翻,顏色暗到甚至發紫,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太遠的原因,千月甚至覺得那傷口的邊緣似乎正在往外冒氣。
空氣中傳來一股腐臭味。
想到她剛才過來時對方的舉動,千月連忙走到蒸餾坑旁邊去看了一眼。
剛剛靠近,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
外面的塑料薄膜明顯被人翻動過了,石頭擺放的位置都不一樣。千月忍着惡臭将薄膜翻開,礦泉水的瓶子倒是還穩穩當當地擺放在坑裏。
她将那瓶水端出來,發現惡臭味正是從這裏面散發出來的。但瓶子裏幹幹淨淨的,光從表面看的話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那人是來偷水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什麽不把這瓶水給帶走?現在的蒸餾水可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獲得的。
千月腦海中頓時閃過好幾個疑問。
難道是因為發現這瓶水味道不對?
可是按理來說,用這樣的方式獲得的蒸餾水并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反倒是那個人身上的傷口顯得十分可疑。
千月思索片刻,直接将手裏的水全都給揚了。
要是這會兒有人路過的話,看見千月的行為,肯定會覺得痛心疾首。別人為了能夠多節約一點水,連話都不敢多說,怕浪費口水,而她卻一擡手就直接揚了小半瓶出去。
“滋~”
地上升起一股青煙,水迅速沒入沙地中,千月頓時謹慎地倒退了一步。片刻後,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早上她剛出帳篷的時候也聞到了一股味道,但那僅僅是血腥味,并沒有這麽難聞,當時千月只以為是他們擊殺了感染者後殘留的味道,也沒多想。
在加上那股血腥味和此時此刻空氣中彌漫的腐臭味并不相同,所以千月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現在回想起那人身上的傷口,千月突然就明白了!
都說玩家被感染者打傷之後會精神值暴跌,最後跌為負數之後也跟着精神失常變為感染者。但具體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種結果?
僅僅是因為被撓了一下嗎?
是因為傷口!
就像病.毒一樣,“病.毒”在感染者接觸到玩家的傷口之後,便從傷口開始進一步地侵略,直到玩家也徹底感染。
而攜帶這種“病.毒”的感染者,就像是行走的爆漿毒.囊,他們的渾身上下、無時無刻不在往外濺.射.着.毒.液!
回想起那人剛才的動作,千月立馬反應過來。
“那人是還沒完全失去理智的感染者!”
“他在往水裏下毒!”
連着在心底罵了好幾個草,千月連忙轉身往回跑。一回去就看見季同正在湖裏打水,似乎是想在湖泊幹涸之前多裝一些備在身上。
千月連忙大喊:“別打那兒的水!”
季同一愣,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聽千月的,把水都倒了回去。
杜越:“怎麽回事?”
千月沒說話,反而是先臉嗅了嗅四周的味道。果不其然,她又問道了一絲腐臭的味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湖泊水比較多的原因,那股味道并不是特別明顯。
要不是知道有人下毒,千月可能就直接把這味道給忽略掉了。因為眼前的湖泊是死水湖,偶爾有些死魚死蝦之類的,散發出腐臭的味道也很正常。
千月臉色難看:“有被感染的人在湖泊裏下了毒,估計是想着自己要死了,想多拉幾個墊背的。”
下毒?
季同和杜越同時愣了一下。
不像千月一直是個獨行俠,他們倆和其他玩家接觸的比較多,倒是知道一些關于感染者的消息,但是聽見有人故意下毒還是頭一回。
沙漠裏最重要的就是水資源,他要是在綠洲裏動手,那豈不是一死就能死一大片?
季同忍不住爆了句不能被播出去的粗口,臉上頓時多出了三分火氣。
“玩個游戲怎麽這麽損,腦子瘋了吧?!那人在哪?老子現在就去解決了他!”
杜越:“你冷靜一點。”
季同:“這要怎麽冷靜?多冷靜一會,他不知道又要幹出些什麽事!”
千月聽到他前面說的話,忍不住轉頭多看了他一眼。如果說之前是對季同有所懷疑的話,那麽現在千月忽然又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否正确。
俗話說玩游戲容易讓人上頭,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沉浸式的全息求生游戲,不少人為了活命,什麽都做得出來,以至于有時候竟然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
季同既然說出這種話,可見他雖然能夠做出撿漏這種缺德的事兒,但在大是大非上自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沒準兒之前的事真的是個誤會。
千月腦海中思緒翻湧,但當下的情況卻并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季同掏出自己的槍就要往外走,杜越連忙将他攔下,剛準備說什麽,視線中忽然走來兩個行為怪異的玩家。
“有人來了。”
并且明顯是沖着他們來的。
兩人立馬停下争執,轉頭看向來人,暗中戒備。沒過兩秒,那兩人又靠近了些,他們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麽玩家,是已經發狂的人!
季同眯起眼睛快速道:“左邊那個我見過,是昨天來綠洲的!右邊那個似乎不是我們這裏的。你剛會兒看到的是不是就是這兩個人?”
杜越同樣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渾身肌肉緊繃:“小心,看樣子已經是完全狂化了。”
這時千月卻出聲道:“不對,這兩個并不是我剛才見過的那個。”
其他兩人聞言一怔。
這無疑是個壞消息。
假如先前千月見到的那個并不是原本就在綠洲的人,而綠洲的其他人也都全部中招的話……
季同倒吸了一口涼氣:“也就是說,最壞的情況是,我們可能要一口氣面對——五個感染者?!”
最後一句話直接拐了個調,并不是疑問,而是驚嘆。
因為就在季同說話的同時,山丘上悄無聲息地多出了幾道人影,從他們那詭異的姿勢就能看得出來對方明顯是非人類。
千月:“……謝謝,我看到了。”
她頓了頓,目光忽然鎖定在某處。
“不對,是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