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此刻,正慶真君已經冷靜了三分。他平複一下心情,緩緩地将發生在粹美堂的事情告知南空真君。
南空真君當即就傻眼了,目瞪口呆了半晌才道:“首座師兄說的都是真的?當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正慶真君不爽他的這番态度,道:“我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還如何挽回?只能日後再聯絡其他門派商議後事了。師弟莫不是在怪我?你也怕把聖門得罪死了,落得個凄慘下場?”
南空真君嘆氣道:“我對天衍宗的忠誠天地可鑒,師兄何苦說這話?其實你我心裏都明白,如今并非與聖門決裂的最佳時機,尤其是另外八大門派還在聖門時。我們是可以暗中聯絡他們,就怕等他們回門派時為時已晚啊!我不敢怪師兄,只是心中卻不得不為天衍宗的未來憂慮。”
正慶真君垂下眼眸,神情松動,無奈道:“我何嘗不知此時不是最佳時機?可是師弟你自己說,平心而論,天衍宗還有追的上聖門的那一天嗎?聖門越來越強,不僅有了鲲鵬這一神獸護山,連失蹤許久的華鼎真人都結了嬰回歸了,更有扶風魔君相助。再看我天衍宗,這些年不是沒有結嬰的,結果呢,倒有一半死于心魔劫。再這樣下去,天衍宗與聖門的差距越來越大,不會有比此時更好的時機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天衍宗重新趕上聖門的最後一個機會。”
南空真君沉默不言。他心底并不相信正慶師兄的話,與聖門鬧翻的消息一傳開,只怕門派上下立時就能生出多種心思來,若再被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最終的結果已經可以預見。走哀兵必勝這條路。本就不适合如今的天衍宗啊!
正慶真君揮揮手,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吩咐衆弟子,連夜趕回天衍宗,不得拖延。”
就這樣,天衍宗修士哄哄鬧鬧地走了,引起了乾坤臺上其他門派弟子的圍觀。沒過多久兩派決裂的消息就大肆傳開了。一時間到處都在議論此事。甚至有些人天真地想着兩個門派快點兒打起來。
粹美堂這邊,晚宴持續了将近一個時辰後,好幾個門派的首座太上長老就開始找理由離開了。
無厭真君笑道:“今日因天衍宗一事擾了大家的興致。本座萬分歉意。明日還要商議問鼎會利益分配的最後問題,各位道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等衆人嘩啦啦都走之後,粹美堂只剩下了聖門的十多位元嬰真君和掌門天韻真人。扶風魔君知道他們有事情要商量。便知趣地推說要回去練功,很快也離開了。
無厭真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韻真人。問道:“天衍宗就這樣離去,打的定是先下手為強的主意。天韻可有什麽好的對策?”
天韻真人笑道:“天衍宗再快也不會快過我們,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許以重利拉攏同盟,以對抗聖門。以天衍宗如今的實力。暫時還不敢跟聖門動手,弟子猜測,他們會先從修仙界的利益分配問題上着手。敢問師伯。您心中是否已經有了想法,要把原屬于天衍宗的那份與其他八大門派瓜分?”
無厭真君道:“師伯确實這樣想過。不過只出現了一瞬就掐滅了。此舉無異于斷了天衍宗的活路,那時天衍宗勢必會瘋狂反撲,拼個魚死網破,不值得。聖門與天衍宗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況且那樣的提議其他門派也不會答應,他們還得留着天衍宗制衡聖門呢。所以我才問你們,可有良策?”
華鼎真君已思忖了片刻,此時道:“這件事因扶風而起,弟子願為門派出力,與天韻師弟共同制定出一個有效的辦法。”
他和天韻真人心有靈犀般相視一笑,天韻真人笑對無厭真君道:“弟子正有此意。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若能得華鼎師兄相助,我二人必能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一舉擊潰天衍宗,讓其再無實力與聖門比肩。”
烈陽真君笑道:“好好好!有你們兩個齊心協力,沒有辦不成的事,就辛苦你們了。”二人忙謙虛推說不敢。
慕萱悄悄對葉無雙道:“先前只有一個天韻師兄就讓天衍宗在無形中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再加上華鼎師兄,天衍宗這次真的要倒大黴了。”
葉無雙笑道:“那也是他們活該。正慶老兒一口一個‘殘暴虛僞’,那樣說扶風前輩,華鼎師兄怎麽可能不報此仇?萱兒不知道,當年華鼎師兄當掌門時,雖然有些懶散,可雷霆手段也不少,所以才能把偌大一個聖門治理的上下一心,門風和睦。若論心計,這兩位師兄可不分伯仲,今日他們聯手,我無限期待啊!”
慕萱吃吃笑了幾聲,道:“師兄也想跟他們學學嗎?”
葉無雙眨眨眼,突然笑得有幾分**:“我突然想起來,天韻師兄還要費心籌備我們的婚禮,對付天衍宗之事不如我也去幫把手,還讓他專心準備成親那天的安排布置。”
慕萱瞪他一眼,道:“你去便去吧,找這樣的借口做什麽!”
葉無雙傻笑了一會兒,看師長們也都各自回去了,便去找天韻和華鼎他們。三人一夜未睡,終于敲定了最佳方案。因此事機密,除了幾位太上長老之外,就只有去秘密執行任務的那些精英弟子們知曉了。
表面上看聖門對昨晚之事毫不在意,其實暗中已經有了動作,暫且不表。
無厭真君等幾位威望較重的元嬰前輩也若無其事地與另外八大門派商定了修仙資源的分配問題。
聖門在問鼎會中力壓其他門派,又因其展現出來的強大的門派實力,當之無愧地繼續做了第一把交椅,拿下了最豐厚的那一份。細數來,這次聖門共分得五座較大的靈石礦藏。另加三座小的靈礦,以及昆侖山脈中十多座盛産妖獸和靈藥的山頭,還有極北之地的大片地盤。除此之外,聖門四大別院都再次擴大規模,占據了附近更多的資源和地盤。
對此,其他門派無一敢有異議。以往的問鼎會沒少出現讨價還價、面紅耳赤地争吵、撸袖子破口大罵等種種行為,這一次大家安靜和氣到有些過分了。在聖門瓜分之後。便按各門派在此次問鼎會中的表現依次領取自家那一份。天衍宗的那份誰都沒提,仿佛被人遺忘了般。所有門派都确認無誤後,便由首座太上長老簽了協議。并立下心魔誓,表示尊重問鼎會的結果。
這一切都做完之後,各門派便遣回了部分弟子,回去安排新利益的接管等各項問題。只留下幾位有臉面的高階修士待在聖門,等到靜舒真君的結嬰大典和惠清靜舒的道侶之禮完成。
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天很快到來。慕萱被天韻真人派來的幾位執事弟子好生裝扮了一般,愈加明豔動人,一笑生春。
慕萱不解道:“聽掌門師兄的安排,應是先舉行結嬰大典。大典甚為莊重莊嚴,就不用化妝了吧?”
其中一位女弟子笑道:“師叔祖說的是。但掌門師伯也說了,結嬰大典之後緊接着便是行道侶之禮。時間緊湊,恐怕只來得及更換衣物。妝容卻不好打理了。弟子只是依照師叔祖的相貌稍加修飾,是您本來長得就美,才有這樣的效果。”
聽到小輩這樣誇贊自己,慕萱有些不好意思道:“哪裏,我素來不曾注意過這方面,第一次有些不習慣而已。”
那女弟子笑道:“若師叔祖不喜歡,不如弟子再重新為您修飾?”
慕萱一聽還要再重新折騰一遍,吓得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這樣挺好的。”
女弟子仔細地看了她一會兒,笑道:“弟子不敢隐瞞,其實這當中也有惠清師叔祖的吩咐。”她不得不感嘆,惠清師叔祖的眼光真好,知道什麽樣的妝容最适合靜舒真君,既顯得莊重好看,又不失分寸,兩個典禮都可以參加,太妙了。
終于收拾停當,慕萱看看外面的天光,道:“青雲臺那邊,想必太上長老和長老們都到了,不好讓他們久等,我們快些過去吧。”
被她們簇擁着來到青雲臺,慕萱望向隆重又喜慶的場面,感慨良多。聖門的青雲臺一般是個清閑之地,極少用來舉辦各種典禮,這算是對慕萱的殊榮褒獎了。
今天她是絕對的主角,一來到青雲臺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尤其是外來門派的修士,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慕萱,見靜舒真君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年輕美貌,也不由得感嘆連連。
慕萱一眼掃去,正好看到青冥派的席次,且與喬玦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喬玦朝她微笑,有恭喜也有鼓勵,還夾雜着些許不易覺察的落寞。
慕萱朝他點點頭,然後就笑着往她的座位去了。
她的座位旁邊,坐着看樣子等了有一會兒的葉無雙。葉無雙自然把她和喬玦的互動看在眼裏,笑道:“怎麽,你還是擔心喬玦接受不了?”
慕萱搖搖頭,道:“喬玦應該已經放下了吧,我只是覺得我跟他之間好像有了隔閡,不知何時才能像當初一樣彼此心無芥蒂。”
葉無雙趁着寬大袍袖的遮掩,溫柔地撫上慕萱的手,輕聲道:“或許還要再多些時間。今日是我們的好日子,你不要想太多,師父和師兄都為我們安排好了,安心等待就是。”
慕萱點點頭,不再言語。葉無雙也起身離開,去了他的座位。今日他們要行婚禮,按規矩禮成之前是不能坐在一起的。
不一會兒,聶流風也拖着張雲若過來了,兩人笑嘻嘻地道了恭喜,接着便伸手要喜糖。
慕萱一怔,尴尬道:“這……或許掌門師兄叫庶務堂那邊準備了,我身上沒有啊!要不這樣,一會兒的喜酒你們多喝幾杯。”
聶流風撇撇嘴,道:“算了吧,你們聖門的酒還能比扶風前輩親手釀的好喝?慕道友也忒小氣,連顆糖都不給。等以後我和雲兒成親時,一定讓你吃糖吃到甜掉牙!”
張雲若又羞又急,道:“流風哥哥說話還是這般口無遮攔,誰要跟你成親了!”
慕萱笑道:“聶道友還不快些行動,你再慢慢騰騰的,雲兒說不定真就不嫁給你了。”
聶流風攬住張雲若的肩膀笑道:“嘿嘿,回去之後就開始籌備,不能委屈了雲兒。”
又過了兩三刻的時間,天韻真人身着八卦流雲道袍,頭戴玄天冠,一步步穩穩地踏上了青雲臺的高座上。
慕萱自己已經行過結丹大典之禮,也親眼見過葉無雙的結嬰大典,對相關流程一點兒都不陌生。
果然,天韻真人說了一通場面話之後,便是誇贊慕萱如何了得如何少年英雄,以稍過半百之歲結成元嬰。慕萱想笑又覺不妥,只得低頭靜靜聽着。
天韻真人說完之後,玄同真君作為慕萱的師伯,也說了一番話。與天韻真人的誇贊不同,玄同真君主要是告誡慕萱修行不易,要踏實穩進,勤勉謙虛等等。慕萱也一一應下。
兩人都說完後,天韻真君授予慕萱太上長老的身份玉牌,然後又請烈陽真君發表了一些感言。結嬰大典至此結束,接下來是重頭戲婚禮。
關于典禮的這樣安排,前來觀禮的修士們也是都知道的。一個是在修仙界極富盛名的俊美男修,一個是名聲大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逆天女修,這兩人如今要結為道侶了,可想而知會掀起怎樣的熱議。
早先那些傾慕葉無雙的女修士們聽說了自己的情敵是靜舒真君後,便是有再大的怨氣也說不出口了。人家靜舒真君不僅有相貌有靠山,更憑的是自身實力,相比之下自慚形穢,哪裏還有争風吃醋的資格呢?
天韻真人再次走上青雲臺,笑道:“今日承蒙衆位前輩和道友賞光,本掌門還有一件喜事要與諸位分享。靜舒真君五十九歲結嬰成功,數十年來艱難前行,一直與惠清真君相伴相扶而進。今他們二人即将結為道侶,祝願靜舒師妹和惠清師弟永結同心,終生相伴相依!”
他話音落,觀禮的修士們也紛紛起身,口中說着吉祥話。
在一片喜樂氣氛中,充當傧相的聖門修士清清嗓子大聲喊道:“吉時已到,請新人上前叩拜三清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