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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蘇蘇茫然地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暈乎乎的。
——發生了什麽?是變回人形變得太快了,不适應嗎?
裴軒燃不動聲色地收回神識,像是無事發生。
方才,一股強大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探查,隔絕了她的神魂。那道力量太過精純,是最為純粹無瑕的守護之力,他若是強行破除,必定會傷到她。
或許是她家裏長輩留下的守護之力,畢竟她的血脈也算罕見。
裴軒燃并沒有因為這道強悍的守護之力起疑,反而因此放下了一直以來暗藏着的懷疑。
守護之力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施展的,必須是不惜生死、傾其所有的執念和守護,懷有惡意,或是什麽別的意圖,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純粹無瑕。
帶有這種守護之力的阮蘇蘇,不可能是刻意制造的陰謀。
也不可能是“她”。
阮蘇蘇的那雙眼,宛若天空,宛若深海,純澈靈動,不染紅塵。是沒有經歷過世事無常的,幸運的人才擁有的。
她一定生于一個被所有人溫柔以待的地方,被無限的包容與愛意簇擁着長大,因此,才能在“落魄”之後,見識過人心險惡之後,還能一如既往地自得其樂,随遇而安,熱忱地愛着這個世界,肆意笑鬧。
活潑、熱鬧、愛冒險、放縱無畏,天真着而又享受着。
讓他“嫌棄”——這麽弱的小東西,随時随地可能會死掉,卻又渴望——仿佛只要追随着她的目光,灰暗的世界也會被光芒點亮。
像“她”,卻也不像“她”。
可裴軒燃卻感受到了一種比世上任何魅惑之術更為可怕的力量,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守護她。
像是從身到心,連神魂都被禁锢的一道枷鎖。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樣的一道“枷鎖”不是錯覺,而是他親手刻下的“術法”,是他們之間不可磨滅的聯系。
——
眩暈感來得快,去得也快,阮蘇蘇并沒有多想。
許久沒有變回人形的阮蘇蘇擡了擡手,又往前走了兩步,總覺得有點微妙的不适應。
Σ(っ°Д°;)っ難道變成貓貓時間久了還會有後遺症的嗎?
這可不行!雖然小貓貓的形态可以毫無心理負擔、肆無忌憚地撒嬌賣萌耍賴,可她并不想一直做一只可憐無助、任人宰割的小貓貓!
她現在靈力比以前充足了,維持人形的時間應該長了很多吧?
——【時效:十分鐘。】
系統無情的提示浮現在了阮蘇蘇眼前。
“……”
為什麽不是按比例增加的啊?!
人間不值得。
阮蘇蘇在心裏小小地吐槽了一下,沒再徒勞地跟系統糾結,畢竟十分鐘如此短暫,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利用。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裏總給人一種兇殺現場的感覺呢。短暫的十分鐘,阮蘇蘇可不想在這種陰森的地方度過。
裴軒燃點頭,下一刻,周遭景色一變,從陰森的密林,變成了鳥語花香的山澗。
阮蘇蘇:“……”
好快!真省時!空間移動真好用!
而且這次沒覺得暈了,果然是因為我變強了嗎?
“你是什麽時候認識他們的?”裴軒燃忽然開口。
“嗯?”阮蘇蘇愣了一下,而後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見了正巧路過的段修遠和林洛風,只是不知為何,大師兄并沒有跟在兩人身邊。
“斷崖是在這附近嗎?”林洛風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找到凝魂草。”
斷崖?凝魂草?阮蘇蘇皺眉,她對這兩個關鍵詞毫無印象,原書裏應該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節。
至于裴軒燃的問題……
“這就很難跟你解釋了,非要說的話,你可以理解為是在夢中相識的。”阮蘇蘇真誠道。
裴軒燃:“……”
裴軒燃沒把她的“胡言亂語”當真,只當她是不想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這回不去找他們了?”
“去找他們做什麽?”男女主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自己跑過去打擾豈不是罪過?阮蘇蘇搖頭。
【支線任務:“跟上小狐妖”完成。
獲得獎勵——變回人形的冷卻時間減少為一日。
獲得新支線任務:跟原書男女主一起尋找凝魂草。】
“!?”阮蘇蘇震驚,冷卻時間減少為一日?這豈不是說,她每天都可以短暫地變回人形了?支線任務的獎勵這麽香的嗎?
等等,凝魂草?剛剛女主路過的時候是不是說的就是凝魂草?
“啊,突然覺得跟他們一起去尋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阮蘇蘇瞬間改口,打不打擾二人世界有什麽要緊的?反正那兩人在原書裏都單身到完結了,也不差這麽點相處時間。
“就這樣去?”
“……不然呢?”阮蘇蘇眨了眨眼,恍然,“哦對了,他們應該沒有見過我的這個模樣,貿然跑上前去好像是有點問題。”
裴軒燃默然無言,心裏卻有了點思量——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像某個人。
阮蘇蘇停在原地沒有動,變回人形的時效只有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跟男女主解釋上,而且好不容易解釋清楚了時效卻過了,那豈不是虧大了?等變回小貓貓的形态再去找他們也不遲。
那麽現在……
忽然,阮蘇蘇心念一動,流晖劍又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這回靈劍很是聽話,她沒有費一點勁便把它從芥子空間裏取了出來,握在手中,劍柄處涼涼的,熟悉的契合感悄然而生。
裴軒燃眸色動了動。流晖劍安安靜靜的,劍靈沒有醒來。阮蘇蘇并不會用劍,連握劍的姿勢都不太對,可流晖劍落在她手中,卻驀然給人一種清風萬裏、一劍天涯的感覺。
“我擅自把它帶了出來,又用它打了一架,雖然也不是故意的,你會生氣嗎?”阮蘇蘇輕聲問道。從流晖劍受珍視的程度就可以看出它在裴軒燃眼裏的不同,帶出來是一回事,用又是另一回事,阮蘇蘇不太确定裴軒燃是否真的願意讓別人染指。
“劍靈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幹涉。”裴軒燃的神色看不出情緒,“既然它想要跟着你,就讓它跟着你吧,若是它不願意,你也無法驅使它。”
那就好,阮蘇蘇暗自松了一口氣,莞爾一笑。
她仗着自己“萌混過關”的本事,幾次三番在作死的邊緣反複試探,雖然裴軒燃對她總是莫名地耐心又縱容,可太過得寸進尺,難免會有徹底翻車的那一天。
分寸感總是要有的,阮蘇蘇只想偶爾地浪一下下,可不想真的浪死。
“時間有限,學劍術肯定是不可能了,那能教我一個可以唬得住人的招式嗎?”阮蘇蘇的神色又輕快起來,她持劍,期待地看向裴軒燃。
淺藍色的瞳孔仿佛一顆清澈透亮的寶石,眼神裏流露出的期許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裴軒燃略一沉吟,的确,以小貓貓這愛湊熱鬧的性格,往後遇到危險的時刻不會少,自己也不可能次次都在她身邊,次次都趕得上,那麽教她一個唬人的起手式,容她“狐假虎威”地演上一演,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那就教你一招……‘平沙落雁’吧。”裴軒燃眸色深邃。
阮蘇蘇聞言欣然一笑,她快步上前,毫無猶疑地走近了他,遞上劍。
裴軒燃卻并沒有接過劍,而是虛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親自帶着她“演示”起了這一招“平沙落雁”。
這姿勢似乎有點……太過親近了。
阮蘇蘇仿佛被“籠罩”在了他的懷裏,雪松般清冽的氣息讓她神色一愣,可裴軒燃演示起來太快,容不得她走神,阮蘇蘇只好先摒除雜念,沉下心來,心無旁骛地投入其中。
裴軒燃輕輕引導着她的手腕,劍身在她手中劃過一道道銳利的弧度,流光溢彩。
他望着劍鋒,思緒難以抑制地飄遠。
一招起手式而已,并不長,也不算難,甚至不需要她練得形神兼備,只要有那麽七分形似,便足以唬人了。
——因為這是當年“蘇蘇”劍法初成時,名動天下的一招。
那一劍引動天地,風雲變幻,她意氣風發地立于魔宮門前,将義正辭嚴上門讨伐的正道中人震懾地啞口無言,不敢造次。
他們以為可以以“叛徒”“異類”之名,讓她在兩界再無容身之地,逼迫她“以死證道”,與魔尊鬥個兩敗俱傷,哪怕她其實只是當年衆目睽睽之下意外被赤焰侵蝕神魂,被魔尊抓走的仙門弟子。
可那又如何呢?她能在魔尊手下活下來,便再也洗不去天下人的懷疑了。若是能用她的“以死證道”,換取人間新一輪輿論的狂歡,何嘗不好?
可蘇蘇卻沒有給他們一丁點“逼迫”的機會。
她一劍驚天下,将所有的一切都震懾在了風雪之外。
“從離開仙山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挽了個劍花,無所謂地一笑,輕狂恣意,“不過,我也從未想過再回頭。”
……
裴軒燃望着幾米之外有模有樣地練着劍的阮蘇蘇出神,七分相似的面容、“她”的本命靈劍、以及這招“平沙落雁”,哪怕只是有形無神的虛招,這天下又有誰敢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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