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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貓似乎一點都不矜持,投懷送抱不說,還到處亂蹭,柔軟的毛發蹭在了裴軒燃的手上,癢癢的。
裴軒燃拈了拈指尖,垂眸看向猶自歡喜的阮蘇蘇,神色莫辨。
其實,那團積聚了數年的靈力團,比起那陣法的存在本身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陣法是“她”所創,是“她”留在這裏的痕跡,而積聚的靈力不過是附贈品罷了。
可小貓貓歡喜的模樣映在他眼中,讓他心裏久違地有了一絲波瀾。
裴軒燃的手覆在了阮蘇蘇的腦袋上,柔軟的絨毛上沾着暖意,阮蘇蘇一動,耳朵便掃過他的掌心,而她目光純澈無辜,是尚未沾染塵世的無瑕。
裴軒燃忽然就莫名心一軟:“還有什麽想要的?”
說完後似乎又覺得心軟來得莫名,欲蓋彌彰地補了半句:“東西放在這裏也是落灰,你若是喜歡,拿去也沒什麽。”
這就是壕無人性嗎?愛了愛了!
阮蘇蘇不疑有他,目光掃過這一片奇珍異寶,停留在了那把一眼看見便覺得投緣的劍上。
雖然這裏的東西一樣比一樣珍貴,可她卻沒有什麽太過心動的感覺,唯有這把劍……
可這藏寶閣裏別的物件都是随手亂扔的,只有這把劍被上古靈劍的劍魄滋養着靈性,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把劍在大魔頭心裏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阮蘇蘇神色忽然清明。
她之前為了“接近原書男女主”的主線任務已經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了一回,雖然沒有發生什麽後果,短時間內也不宜太過放肆,更不能不知分寸到再次試探大魔頭的逆鱗。
而且,過猶不及,得到了這麽一大團靈氣已經超乎預期了,做貓不能太貪心。
于是,阮蘇蘇平靜地收回目光,略一思忖後指向了一件以赤紅為主色調的輕紗長裙上:“那我想要這個,可以嗎?”
裴軒燃将她的全部反應都看在了眼裏,沒有忽視掉阮蘇蘇停留在劍上的目光,可小貓貓最終什麽都沒有說,而是選了一件金絲凰羽的長裙,倒是挺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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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藏寶閣裏出來時已經快到正午時分了,冬日的陽光穿透了雲層,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阮蘇蘇的肚子很是應景地發出了“咕咕”聲。
“餓了?”裴軒燃回頭看她。
阮蘇蘇點頭眨了眨眼,擡眼時眸中還帶着幾分未散去的欣喜光澤,裴軒燃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他似乎對小貓貓這種柔軟的眼神毫無抵抗力。
阮蘇蘇就沒有想那麽多了,她今日收獲豐碩,心情頗好,主線任務的進展也極其順利,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幾天她發現,魔宮的菜式特別合她胃口!簡直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
想她第一天來到魔宮時,還在擔心修仙之人都辟了谷,美食這一大人生樂趣恐怕要暫時遠離自己了,卻沒想到魔宮裏雖然侍從稀少,卻專門養了手藝高超的廚子。
看來大魔頭也是同道中人啊。
所以,被抱上桌子時,阮蘇蘇是充滿期待的。
可這份期待沒能持續多久,當她看清桌上的餐盤之後,亮晶晶的眼睛瞬間瞪大,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裴軒燃,仿佛無聲的控訴。
裴軒燃若無所覺地坐在長桌的另一端,略微側身斜倚着椅背,修長的手指虛搭在桌上,時有時無地輕敲兩下,打量着短短幾秒之內從期待到震驚,再從控訴到蔫掉的小貓貓。
小貓貓期待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粉嫩的小耳朵豎起來,整只貓都仿佛是在發光,每一根絨毛都在散發着愉悅的輕松感。
而震驚和失落的時候,小耳朵則是不知不覺地垂下來,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失去了陽光滋養的葉片,蔫蔫的,惹人憐惜。
裴軒燃的心情倏然就好了起來。
相反,阮蘇蘇耷拉着耳朵,無精打采地伸爪扒拉了一下面前餐盤裏幹巴巴的綠色葉片,只覺得剛才認為大魔頭是同道中人的自己一定是被撞傻了。
不用想都知道,裴軒燃那種反派大魔頭,怎麽可能會有美食這種生活上的情趣?肯定是不吃不喝就知道修煉的老古董,活該孤家寡人。阮蘇蘇癟了癟嘴,心道。
“……”
裴軒燃輕敲桌面的手指一頓——他又聽見了小貓貓的心聲,而且這回除了說他壞話以外,還附贈了一個憐惜的眼神。
“不喜歡這些?”
“嗯嗯!”阮蘇蘇蔫蔫的神情瞬間蕩然無存,搖身一變又成了活力四射的小貓貓,毫不掩飾之前的種種都是鋪墊和假象,目的就是等他這麽一問。
裴軒燃輕笑一聲,也不意外。
他自認為不是個耐心的人,若是別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還動辄這麽麻煩,他早就一把火直接燒了,可小貓貓這毫不掩飾的小心機卻偏偏讓他一點都嫌棄不起來。
可能還是占了長得可愛的便宜吧。
見他半晌沒有反應,阮蘇蘇試探着往前挪了挪,心下疑惑,她這“萌混過關”的技能連闖禍翻車的時候都管用,這回只是一個小小的請求,不可能會失效的呀!
難道大魔頭真的這麽狠心,就只給她吃這些綠油油的“雜草”?
小貓貓眉頭糾結地皺在一起,小耳朵也微微折下來,神情很是複雜。
裴軒燃沒有直接告訴她這些綠油油的“雜草”都是剛剛從後院靈圃中采摘來的靈植,對她這種小妖的修行最為有益,故作了然道:“也行,既然不喜歡靈植,就換些凡間的菜品吧。”
等等?什麽?靈植?
阮蘇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兩個字,看向“雜草”的眼神一變,低頭嗅了嗅,果然,天然靈氣的清香淺淺地從靈植中散發出來,不像靈氣團那麽的明顯,仔細感知卻還是能夠察覺到。
然而,侍從卻已經聽從了裴軒燃的命令,上前準備撤下這些其貌不揚的靈植了。
阮蘇蘇連忙擡頭,正好對上裴軒燃似笑非笑的目光,這下她哪裏還不知道,裴軒燃分明就是故意這麽說來逗自己玩的。
阮蘇蘇奶兇奶兇地瞪了裴軒燃一眼,“啪嗒”一聲,爪爪按在了餐盤上。
“怎麽?”裴軒燃見狀,唇邊擒着一抹笑意,明知故問。
阮蘇蘇昂着腦袋,爪爪按在盤子上,理不直氣也壯——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我全都要!
事實證明,能用賣萌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如果一次不夠,那就兩次,總歸可以如願以償。
阮蘇蘇“趾高氣揚”地眯起眼,小尾巴撥開裴軒燃戳在她腦袋上的手指,滿意地巡視了一下自己“出賣色相”換來的成果。
絕佳的食材,高超的廚藝,加上五星級酒店式的擺盤,不愧為魔宮的奢靡生活。
而那些原本不起眼的靈植,入口即化,像是一道暖流,沒入四肢百骸,滋養着她攝入靈力之後尚且不太穩固的境界。
風卷殘雲之後,阮蘇蘇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小肚皮,打了個飽嗝,而後雙爪抱着杯盞,腦袋探進杯口。杯中淺褐色的茶中帶着淡淡的奶香味,不知道具體放了些什麽,醇香可口,像是改良升級版的奶茶。
這個世界裏也會有這麽熟悉的快樂的味道嗎?阮蘇蘇恍了個神,再擡起頭時,唇邊沾上了奶沫。
小貓貓神色茫然,似乎還沒有發覺自己雪白的毛沾上了茶色的奶沫, 裴軒燃下意識伸手想要替她抹去,正巧阮蘇蘇也在同一時刻伸出舌頭舔了一圈。
軟軟的觸感轉瞬即逝,指尖還殘留着濕潤的氣息,裴軒燃一愣,心口處猛然傳來一陣灼痛,零星殘碎的場景在眼前閃過,他看不真切,只依稀覺得是在扶搖仙山,卻不是閑雲野鶴世外桃源的模樣,而是一片殘陽如血,說不出的悲怆。
這些場景是什麽?記憶?幻覺?
東南方向忽然飄來了一陣風,裴軒燃猛然回過神來,心口處的灼痛消失殆盡,無形的術法紋路隐去,無人察覺。
裴軒燃倏然起身,沒有一刻猶豫,身形向風吹來的方向而去——他從那陣風裏感受到了“她”的氣息,是在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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