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等得十三弟醒來,水為之便悄悄離開了,也沒在留下什麽要緊或者囑托又或是辭別的話來,只是在臨行前水為之在十三弟的門口悄悄觀望了番,留下似乎有些沉重的氣息後,便不回頭的離了去。
等到十三弟醒來時,十三弟早已察覺不到水為之的一絲蹤影,如此這般十三弟未免覺得有些失落。走出客間後,見到博士他又特意打聽了番:“博士哥,昨天與我一起的那位水兄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您說的可是那位水為之,水公子?”
“嗯,正是!”
“哦,他一早就走了,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離開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了?”十三弟有些驚愣的望着博士。片刻後他又改口道,“哦,沒事了!”
博士禮應過後離了去。
想着行走江湖體恤百态,經歷風雨來增長見識的十三弟,在與水為之對酒當歌,傾心長談後,心中已然是有了頗多感慨,“世道如此,總歸還是有你,放心你所提的我一定會做到的,否則口說欽佩你的盛名,不做實事,下次又有什麽臉面在你的面前妄論雄心壯志呢?”一番思想後,十三弟邁出客棧,向着自己的目标奔去。
當視線再次聚集到水為之的身上時,已是在百裏之外,沙石平坦的大道下的一家酒館裏。
這酒館門外的立杆上懸挂着三尺布幡的酒招,随着清風徐徐擺動,正吸引着此經過往的過路客們。
水為之選了這家名作“南香”的酒館,一不是因為這名字,二不是因為它離着大道近,卻是因為這家的酒香,似乎有些熟悉,所以他駐足了。
酒一杯一杯的下咽中,水為之愈發的覺得這酒熟悉,不知不覺中他自己已經喝了一壇。酒意而起,心事自然也随之浮了上來,回憶也被勾了出來:“這是你釀的?”
“怎麽,公子不信?”
“現在信了。”
“那為什麽現在又信了?”
“一個姑娘,身上少了胭脂水粉,多了酒香佐料,這是一,另外真正的好酒不在于它的作料有如何之好,而是在于釀酒人的心。雖然這酒作料簡單,卻是有驚人的酒香,不能說香飄十裏,卻也差不多。”
“公子好像很愛酒或者說很懂酒。還有,你這麽仔細觀察人家姑娘,可不太好哦!”
第一次與她見面時候的場景依然在目,也記得她曾經調皮時的樣子,還有就是她整蠱自己時的得意神态,一切都還是那般深刻。想着想着水為之突然笑了。
可在這一杯酒後,他又好像要哭了起來,他手裏攥着那塊水字玉佩不斷擦拭着,“絲絲,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肯将玉佩給你嗎?我是要将它在我們成婚那日送你啊!當作婚禮呀!絲絲你到底在哪裏?”
說着水為之的聲音有些大了些,惹得其他桌位的客人都是莫名一愣。水為之自然不顧其他客人,依然是自言自語,“絲絲你到底在哪裏?三年了,足足三年了,我順着平遙一路向南不知道找了多少次,為什麽你還不出現?為什麽?”
見此情景,其他客人的表情愈發的奇怪,三言兩語的也揣測起了這個有些精神不振的莫名男子。而水為之絲毫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眼色,在大口的喝過酒後,他繼續道:“如今都已過了長安,怎麽還是找不到?絲絲只要你出現,我把它給你,給你…”
說完後水為之直接舉起了另一壇的酒,往嘴裏猛猛地灌了下去,導致噴灑地酒濺了他滿滿一身。其他人看着有些酒瘋的水為之,到此時生了滿臉的厭惡之色,有的甚至甩袖離了開。
在聽過店夥計埋怨過這個失心落魄、醉酒熏熏的男子後,這“南香酒館”中的酒師微笑着,步履輕盈的走到了他的桌子前,望了眼桌子上已空了的大大小小的酒壇後,她客氣又擔心的道:“公子,你已經喝了不少酒了,這樣下去恐怕會傷身體的?”
語調依依的聲音傳入水為之的耳裏,猶如春天的一縷細雨絲絲涼涼的沁進了他的身體,讓他浮躁的心情頓時緩了過來,蒙蒙的酒意似乎也漸漸退去。他緩緩地擡起頭,望着眼前這素雅的女子,憂郁的眼神頓時明亮了起來。“嘭!”水為之猛然的起身使他面前的桌子仄歪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壇也如數盡倒。水為之興奮道:“絲絲?!絲絲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這一突然的舉動讓這個素雅的女子有些始料未及,致使無心在細細體會他言語間的意思,更是有些懼意的向後的退了兩步,“哎…公子你…”
水為之上前一把抓住了這女酒師的玉手,“絲絲我終于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絲絲你還好嗎?”
“公子…公子你喝多了…”女酒師掙脫着水為之的大手。
“我沒有喝多…絲絲你仔細看看…是我啊…是我啊…”喜極而泣的水為之不斷的解釋着。
“唉呀公子…公子…你認錯人了…”女酒師一邊掙脫着,一邊向後退着。
“絲絲你怎麽了?這三年你都去哪了…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好想你…”女酒師掙脫的芊芊小手,又被這激動的水為之緊緊的攥了起來。
“公子請你自重…公子你再…”女酒師還未說出下話,這水為之一下子便把她摟入了懷中。
在水為之還沉浸在久後重逢的喜悅中,一記悶棍已經向他的後腦勺重重地砸了下去。“撲通”一聲後,水為之倒在了地上,而他的面目上還泛着久違的笑容。
“看他長的斯斯文文的,誰知是這般輕浮可惡之人,呸…”一個體型瘦小的店夥計向着地上的水為之唾棄道。
“他…他沒事吧…”女酒師怔愣着問道。
店夥計扔掉手中的手臂般粗的木棍,轉過目光,向着女酒師道:“唉呀南姑娘,你還在管他,這種人不把他打死算便宜他了,哼!他死不了!”
“那就好…”女酒師冰潔的眼珠思慮的瞄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水為之。
“南姑娘你沒事吧!”店夥計擔心的打量着心不在焉的女酒師。
“哦…我沒事…”
“剛才那麽吵怎麽回事…小泰怎…”話說到一半,這從酒館裏間走出來的落落大方、面龐圓潤,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便踢到了地上的水為之。疑惑的瞄了眼水為之後,她便淩厲的向着那個體型瘦小的店夥計道:“小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少惹事嗎?”
被稱作小泰的店夥計,面露委屈的道:“楚姐,這…這不怪我…誰讓他輕薄南姑娘呢…”
楚姐将目光轉向了南姑娘,“南妹妹你一向誠實,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方才我見這位公子有些酒醉,便前來勸阻,誰知他突然抓着我不放,舉止又有些輕浮,所以…一時情急小泰便将他打暈了。”南姑娘說道。
“好了南妹妹,既然沒事,你就去忙着吧!”楚姐安撫道。
點了點頭後,南姑娘退了下去,臨走時她又瞄了一眼地上的水為之,耳邊也莫名的回蕩起了“絲絲”字眼。
“看什麽看!這次饒過你,若是下次還是這麽魯莽,有你好果子吃!”楚姐打斷了望着南姑娘背影的小泰,“又不是第一天做事了,有什麽誤會不會問嗎?”訓斥完小泰後,楚姐又向着後廚門口喊道:“鐘大哥!你出來一下!”
“哎,來了!”面龐棱角分明,身材強健的鐘大哥急走了出來,“怎麽了阿雲?”
“幫忙把這位公子擡到二樓!”楚姐說道。
“這還有什麽誤會,明明就是趁人之危…”小泰在一邊低怯的攜有怨氣的說道。
“小泰你愣着幹什麽!搭把手啊!”那位鐘大哥已經抱起了水為之的上半身。
“是…”小泰不情願的拉着長音,可到底還是抱起了水為之的雙腳。